汪驰递过一杯水，“鼎然，你天没睡了，休息一会吧。”

他根本没办法入睡，闭上眼心就开始疼，只有陪在萧堇病床前，看着她安详的面容时，心里才能稍微静下来。

“萌萌怎么样？”他闭上眼，揉着鼻梁上的位置。

“还是老样子，医院的设备齐全，放心吧。”

事情还不算太坏，黎韵清已经脱离危险，母子平安，表面上，已经雨过天晴，只在汪鼎然心上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

汪氏打电话来，有事情让汪鼎然回去处理，在出病房门时，他扭头再次看了看床上的女人，除了面容苍白外，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

这是他再也没有办法收藏的美丽。

又是那条路，又是四周一片漆黑，无尽的凄清感让萧堇觉得压迫。

萧堇朝前方喊了一声：“喂——”

有人带着笑回答：“小堇，吵什么？”

“你是谁？”萧堇想上前，无奈那个模糊的身影一直都与她保持一段距离，她无法靠近。

“我是谁？”前方的人应了声，慢慢转回头，黑暗里，他的脸庞无法辨认，他笑问：“你听不出来我是谁吗？”

萧堇摇摇头，问：“你能不能带我从这里走出去？”

“好！”

黑影朝他伸出手，萧堇把手递过去，两手相握时，温暖从手中传来，一阵强光忽然从黑影身上迸发出来，闪得眼生疼。

萧堇抬手挡住眼，忽然觉得全身都在疼，等眼睛适应后，先看到满眼的白色，然后是床前微笑看她的阎皓默。他的手，正紧紧捏着自己的手。

“默默，你没事吧？”

萧堇坐起身，赶紧去看他的腿，上面打着白色绷带。

“有没有搞错，你腿都成这样了，还到处乱跑，万一拉扯到伤口怎么办？”

看她紧张的模样，阎皓默傻傻的笑着，被萧堇当胸锤了一拳，嗔怪看他，“还笑，你这条小命能捡回来不错了。”

“不捡回来，我怎么实现我的诺言啊。喂，你答应我了的，誓词都说过了，可不准变卦。”阎皓默捏着的手不放开。

“我答应你什么啊？你有证据吗？”萧堇装糊涂，阎皓默上前就挠她，嘴里一边还问：“想耍赖吗，承不承认？”挠得她咯咯笑着，两人忘了身上的伤，打闹起来。

阎国强站在病房外，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走开。

他不会让这两人待在一起。

汪氏大厦，总经理办公室的窗帘拉着，有些阴暗，汪鼎然沉寂的坐在桌旁，手边放着萧堇上次送来的离婚协议书。

笔盖拧开了，又盖上，又被拧开……他签过无数文件，就是无法在这张纸上潇洒的写上自己的名字，他下不了决心。

“可能以前真的是我错了。”萧堇把枕头垫在身后，舒服的靠过去，“或许我应该等你从国外回来。”

“本来就是……”阎皓默回国之后，这是从萧堇口中说出的最好听的话。

“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萧堇托腮凝思。

阎晧默没接她的话，这种男人之间的事情，由他来处理就好了。他从来都不想让心爱的女人太累。

汪鼎然终究没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既然萧堇还没有给他判死刑，他为什么要自己踏上断头台。

其实不过是还无法下决心罢了。

总经理办公室对面，汪驰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漠然的看着他帅气又固执的儿子走进去后，再没一点动静。

小堇，你果然是汪家的克星，把汪家弄成这样，我会用你的血，来换回汪家两个孩子的重生。

汪驰的眼中闪出凶光，狠狠再看了一眼儿子的办公室，伸手将百叶窗拉上。

“你不想做，也可以，不过你知道她的执着，无论天涯海角，她一定会找到你，让你出庭作证。”

汪驰对着电话阴森的说，对方过了10秒，挂断电话。

医院里，阎国强敲了敲萧堇病房的门。

“默默，医生让你去换药。”

“知道了！”阎晧默对门外说了声，又转回头，“小堇，我去换药，你先睡会，记得要想我。”

“才多大会啊。”萧堇嗔怪的说，阎晧默笑着在她额上印了个吻，转身走出病房。

萧堇觉着有些累了，躺到床上，她在想，汪鼎然已经走了许久，应该快回来了，如果他回来，该怎么说这件事情好些。

就算语言组织得再好，他也一定会受到伤害。

萧堇无奈的翻了个身，听见病房门打开的声音。她知道，肯定不是阎晧默，换药没有那么快。来人走路的声音很轻，应该是刻意的。萧堇想着大概是汪鼎然回来了，以为她睡着，所以放轻脚步。

既然还不知道怎么跟他摊牌，还是装睡来得简单。

萧堇继续闭着眼。

很快，来人站到窗前，遮住窗外照进来的光线。萧堇闭着眼，但感觉到来人已经在窗前站了很久很久，似乎，还在冷冷的盯着她。

这感觉，不是她熟悉的汪鼎然。

萧堇忽然睁开眼，来人的脸在背光的地方根本看不清楚，但她认识这身衣服，这身飘逸的白色太极装。萧堇吓了跳，正要坐起身，来人忽然抓住她的肩膀，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我说过，让你不要再找我的，为什么你要去典兰街找我？我只想要一种安定的生活，不被任何人打扰，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这个机会？这是你逼我的……这是你逼我的……”

在他咬牙切齿的说这这些时，萧堇觉得眼前有很多场景飞速划过，古董店老板的眼睛就像是不停旋转的夜空，转啊、转啊、她觉得胃里有些难受，但店老板的手如钳子一样控制着她，逼迫她一直看着那双魅惑的眼。

终于，萧堇晕了过去。

店老板惊惧站起身，低声说了句：“糟了。”

旋即他眼珠转了转，对床上瘫软的萧堇说：“反正你都要死了，那些事情，记不得就记不得吧。用你一个人来挽救两个人，你这条命值了。”

说完，他慢慢往病房门前走去，在门即将关上时，他站在门外打了个响指。

萧堇的眼忽然睁开，慢腾腾的起身，拔下手背上插着的针管，猛的扯断针管上的橡胶管，慢慢朝屋外走去。

看着她走出病房，古董店老板往医院大门外走去，每遇到一个人，他就微笑着看看他们的眼睛，走过转角时，他遇见了阎晧默父子，刚换好药从房里走出来。

阎晧默见到他身上奇特的服饰，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爸，刚才那人穿得真奇怪。”走了几步后，阎晧默对扶着他的阎国强说。

“什么人？”阎国强有些莫名。

“就刚才那个，穿个太极装，跟一代宗师里的演出服似的。”

“是吗？”阎国强回头张望了下，“没看到啊。”

阎晧默带点不可思议，“爸，他刚才跟我们擦肩而过，你还看了他几眼呢，这么快就忘记了。”

“哎哟，我哪有闲工夫顾别人。”阎国强不以为意，两人继续往病房走去。

加护病房，汪颖萌安详躺在病床上，床头的机械发出均匀的声音。

“嘀、嘀、嘀、……”

房门被推开了，萧堇双目无神走进来，双手垂在身侧，手里拽着刚刚扯下来的针管，上面还带有一小节橡皮管。

她走到病床前，停住，半睁的眼睛像是看到床上，却又像什么都没看。

“萌萌……”萧堇开口时，声音拖沓，尾音很长，“萌萌，你看好，今天，我就死在你面前，你哥哥，还有阎晧默，都是你一个人的了……”

萧堇抬起手，白皙的手腕朝上，另一只手拽紧针管，朝着手腕上狠狠的划下去，血呼啦一下涌出来，滴到白色的床单上。

萧堇就这样半睁着眼，看着血像泉水一样的往外涌……往外涌……

汪鼎然已经从公司回到医院来了，他路过萧堇的病房，推门时，手却停住了。

其实他也害怕面对，如果萧堇醒了，他该说些什么？

也罢，他转过身，决定先去看看妹妹，等心绪平复了些之后，再回来看萧堇。

走到加护病房门前，门是半掩着的，他有些莫名，看护的医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真是不负责任。他决定过会找院方谈一谈。

刚走进房间，他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了，萧堇躺在地板上，汪颖萌的床上全都是鲜红色，萧堇手腕上一道深深的口子，还在往外流血，只是流的速度已经很慢。

她的脸色，比冬天的雪还要白，床上的、地上的、那些鲜红的液体，全都是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

“小、小堇！”汪鼎然上前搂住萧堇，她的身体冰冰凉凉。汪鼎然慌忙抱起萧堇往病房外奔去，走廊上的医生护士看过来时，也被眼前的一幕吓住。等反映过来后，大家七手八脚把萧堇送进急救室。

病房里的阎晧默正在跟阎国强说话，听到喧闹声后出来看了看，见护士不停在走廊上奔走，一些是往急救室去，一些是往汪颖萌的病房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