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小说
书架
关灯 开灯 大字 中字 小字

26、尘埃落定

过四日便是卫长公主和栾大成婚之日, 刘彻再想到这点, 顿时气得出气多进气少, 身体往前一趔趄。

太子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 手已经伸出去, 急道, “父皇?”

“朕没事。”刘彻深呼吸, 盯着栾大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转向减宣,“把栾大拖出去斩了。”

栾大满眼惊恐, 张大嘴, 嘴唇直哆嗦, 像被人掐住喉咙, 有千言万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直勾勾看着刘彻,祈求刘彻能看到他,他是冤枉的, 他是冤枉的。

“现在?”减宣抬头问。

“不!”

栾大奋起双臂, 挣脱开按住他的禁卫, 爬向刘彻,“不,皇上,皇上,臣冤枉, 臣冤枉,臣没有害太子妃,臣没害太子妃,是,是有人,对,是有人栽赃嫁——”

慌忙追上来的两名禁卫一人箍住栾大的一条胳膊,捂住栾大的嘴就往后拖。

减宣下意识看皇帝刘彻,一见他正盯着栾大,心里咯噔一下,后悔多嘴,随即吩咐禁卫,“把栾大拉出去。”

“等等。”刘彻依然看着栾大,神色困惑又透着失望,“栾大,你说这个写有太子妃名的偶人不是你做的,是有人陷害你?”

口不能言,不断挣扎的栾大瞬间安静下来,一双十分好看的眼中尽是希冀,使劲点头。若不是他的胳膊被两名禁卫抓住,上半身被箍住,恐怕额头早已磕出血来了。

死不悔改!刘彻冷笑一声,满脸厌恶,嘲讽道,“这个也是别人做来陷害你的?”拿起栾大上上个月做法术时用的,明明该消失的东西。

栾大顿时僵住。

刘彻不禁闭上眼,叹气道,“拉出去。”

“父皇?”太子站在刘彻身边,双手扶住他的胳膊,见刘彻神色颓废,担忧道,“父皇,栾大是个,是个只懂得一点皮毛的术士。”其实想说是个骗子,怕刘彻更加失望和难受,“咱们会被他骗了,不过是因为咱们一点也不懂。父皇,别生气了。”

刘彻气栾大?不,更多的是气他自己。他近些年招揽不少术士,被骗了不少次,最严重的一次是李少翁,李少翁也没害过他的亲人。

栾大不但害得太子妃日日噩梦,疾病缠身,还险些害了他最疼爱的长女。可若不是他把栾大招到身边,栾大如今还是个居无定所的流氓。所以,根源在他。这一点刘彻说不出口,哪怕面对他最看重的儿子,刘彻也拉不下脸承认他错了,“减宣,栾大的事朕交给你,严查到底!”

“父皇!”太子就怕严查,“孩儿有话要说。”

刘彻转向他,安慰道,“据儿,别担心,所有和栾大合谋的人,朕一个也不会放过。”

“父皇,孩儿不是担心这点。”太子真怕他嘴皮子一动,长安城内血流成河,“孩儿本以为是巫师害太子妃,来之前跟太子妃说了一下。太子妃说,如果是巫师害她,望父皇只处置那个巫师,其他人从轻发落。”

刘彻打量一番太子,总觉得太子借太子妃之口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眉头一挑,说,“栾大不止害太子妃,他还欺君。太子,朕问你,欺君该如何处置?”

太子不由自主地想到上一个欺君的李少翁,满门抄斩,硬着头皮说,“此事因太子妃而起,太子妃还病着,三个孩子还不足百天,孩儿认为罚他们日日为太子妃和三个孩子祈福比杀他们要好。”瞟一眼刘彻,见他不打算开口,莫名觉得头痛,“举荐栾大的人是鄂邑公主的夫婿乐成侯丁义,她和乐成侯万万不会害太子妃。孩儿认为乐成侯也是被栾大蒙蔽了。误认为栾大是高人,才把他引见给父皇。”

“说完了?”刘彻面无表情问道。

太子想说的还有很多,他怕稍微有一句说错,不但没能劝住刘彻,还引起他更加愤怒,不敢多说,“没了。”

“那该朕说了。”刘彻道,“乐成侯的原话是,他和栾大相识多年,见栾大有仙人之资,所学远不是李少翁可比,才把他推荐给朕。”说着,直视太子,“相识多年不知栾大只懂皮毛?相识多年不知栾大是个欺世盗名之徒?相识多年不知栾大其人阴狠毒辣?”

太子张了张嘴,发现竟无言以对,好半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父皇,孩儿不想看到长安城内血流成河。”话音落下,扑通跪在刘彻面前。

刘彻眼前一黑,脚动了动,想把太子踢出去,可他又不舍得,无奈地叹气,“朕已经猜到了。”太子待人宽厚不是一天两天,刘彻也曾跟太子谈论过,为君者可以仁厚,不能过于仁慈,太子当着他的面答应,他记下了。出了宣室殿,就把他的话抛之脑后。

刘彻经常回想太子小的时候他都是怎么教的,怎么会把太子教的那么的面慈心软。想不出来又不好直接对太子说,你得学我,心狠手辣,以致于每次碰到父子意见相左,退一步的多是他。可一想到栾大把他当成大傻子,女婿乐成侯丁义还是帮凶,刘彻心里就堵得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太子心中一喜,朗声道:“谢谢父皇。”没容刘彻开口,就说,“父皇,方才减宣说,他们这些人只有一个巫师制害人的东西,父皇看是不是……”

刘彻又忍不住想把他踢出去,道,“减宣,朕和太子的话听见了?”

减宣想说没听见,免了死罪,活罪怎么定?罚钱还是关押?还是用酷刑?可他不是太子,太子敢直接对皇上说不,皇上心中有气也憋着,他敢摇头,下一刻他的脑袋就会去跟栾大作伴,“臣听见了。”

“退下吧。”刘彻抬抬手,“太子也退下吧。”

太子倒是想回去看看史瑶的身体好点了没,然而,一看到刘彻的脸色并没有比发现栾大欺骗时好多事,太子的脚定住,“父皇,阿姊还不知道栾大做下的事。”

刘彻浑身一僵,顿时顾不得伤感,命小黄门去传卫长。

“父皇,阿姊来到,孩儿和她说。”太子道,“毕竟此事因太子妃而起。”

刘彻摆摆手,叹气道,“卫长的婚事是朕定下的,朕和她解释。”

卫长乍一听皇帝宣她,吓得哆嗦了一下,继而一想栾大已被腰斩,她的好几个家奴亲眼看见,罪名还是欺君之罪,卫长就不断提醒自己,栾大不是她害死的,和她无关,不能慌,不能慌。

坐上前往未央宫的车,卫长就开始酝酿情绪,到了宣室殿,眼泪可算出来了。一声“父皇”,卫长泪眼朦胧。

刘彻呼吸一窒,觉得非常对不起长女,就说,“卫长,栾大那个该死的骗了朕,也骗了你,别难过,朕以后一定给你找个好夫婿。”

卫长瞬间忘了哭,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想也没想就说,“父皇,儿臣不想再嫁了。”

“不嫁?”刘彻不赞同,“你才二十多岁,为何不嫁?难不成想以后几十年都一个人过?”

卫长自然不想,可她怕了,怕刘彻再给她挑个还不如栾大的,“父皇,儿臣还有个儿子。”

“再过几年你儿子就成亲了。”刘彻提醒她。

卫长张嘴就想说,那就等平阳侯成亲后我再嫁。一想她刚才说的是不想嫁,她其实还想嫁,顿时不知道该怎么破解,不禁看向太子,帮帮我。

太子认为卫长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可刘彻提到“一个人”,太子一想他外甥成亲后,卫长一个人吃饭,歇息,白天晚上都没人陪,就劝卫长,“阿姊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等卫长开口,又说,“栾大那种狗胆包天的人,全天下也没几个。”

“没几个还险些成了我的夫婿。”卫长脱口而出。

太子噎住了。

刘彻眼中闪过不快,道,“卫长,你这是怪朕?”

卫长心中一凛,忙说:“儿臣不敢。”

“不敢不是没有,还是怪朕?”太子妃险些被栾大害了性命,太子没赶尽杀绝,还跪下来替栾大的亲友求情,也没怪他这个父亲。卫长只是险些嫁给栾大,就生他的气?还把太子噎的说不出来,刘彻有些恼怒,直接说,“退下吧。”

卫长瞬间意识到刘彻生气了,惴惴不安,道,“父皇……”

“父皇累了。”刘据长这么大只有刘彻和卫青训过他,卫长当着满室宫女和宦者堵他,刘据也有点不高兴,又想到刘彻当初要把卫长许给栾大时,她是同意的。这事固然刘彻不对,栾大该死,卫长自己也不是没错,“父皇被栾大闹得晌午都没用饭,阿姊先回去吧,父皇该用饭了。”

刘彻看向刘据,很是意外,他儿子会说谎了???

“父皇?”卫长很是不安。

刘彻转向她,道,“退下吧。朕累了。”

卫长应一声“诺”,退几步就转身往外走。

刘彻等她出去,才说,“据儿,你也回去吧。”

求仙之路再次夭折,刘彻有多么失望,刘据不想也知道,太子确实不放心刘彻,便说,“父皇,大郎,二郎和三郎有些日子没见到父皇了,很是想父皇,孩儿明日下午带他们过来可好?”

刘彻想说,两个月大的孩子还不记事,一看刘据满脸担忧,叹气道,“行吧。”

“那孩儿回去了?”刘据看一眼刘彻,小心道,“父皇若是觉得心中不快,就宣,宣那个李延年过来伺候,孩儿听说他擅音律,唱的也挺好听的。”

刘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谁说朕不高兴?太子妃生病的源头查出来,看清了栾大的真面目,朕高兴着呢。快回去吧。再不回去,太子妃该担忧了。”

太子一想也是,给刘彻行了礼,就往外走。刘彻望着太子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谁也没宣,直接回寝宫。

刘彻坐在寝宫内,望着夕阳唉声叹气时,太子也到了长秋殿。

太子一去不回,史瑶很担心,见太子进来就掀开被褥迎上去。太子吓得疾走过来,责怪道,“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躺一天了。”史瑶道,“妾身听说栾大死了,父皇有没有听殿下的建议饶了其他人?”

太子点了一下头,“饶是饶了,但不会轻饶。乐成侯可能会被贬为庶民。”

“乐成侯?”太子的亲戚不多是跟汉朝普通老百姓比,对前世四口之家的史瑶来讲可以说非常多。以前太子和史瑶说起皇家亲戚时,史瑶还特意找一个空白的竹简记下来。

那时史瑶才知道,陈废后的兄长娶了刘据的姑母隆虑公主。刘彻废了他表姐陈皇后,也没和他姑母馆陶长公主断了来往。馆陶长公主曾不止一次带她的面首董偃入宫。

去年刘彻还把他的一个女儿许给隆虑公主的儿子,也就是陈废后的亲侄子。不过,两人暂时还未成婚。

如果太子不说,史瑶真会以为刘彻恨馆陶长公主一家。也是因为史瑶不知道的太多,就连公主婆家的人都记下来,自然知道乐成侯的夫人是太子同父异母的姐姐,“关他何事?”

太子:“乐成侯知道父皇求仙丹求灵药,祈求长生不老,为了讨好父皇就把栾大引见给父皇。如今栾大败露,他自然难脱干系。”

“那也是他活该。”史瑶道,“如果是父皇自己发现,他会和以前举荐李少翁的那人一样,腰斩弃市。”

太子想一下,道,“你说得对。对了,身子好些了吗?”

“殿下走后妾身喝一碗姜汤,后来又吃一碗姜汤面,比先前好多了。”史瑶道,“除了乐成侯,其他人呢?”

太子:“大概会被赶出长安。”

“有没有抄家?”史瑶问。

太子微微摇头,叹气道,“没有。”

“家产还在,那就比死了强。”史瑶看一眼太子,见他精神不大好,“殿下,别想他们了。妾身想跟殿下说件事。”

太子:“屋里只有你我二人,想说就直接说啊。”

“减宣从栾大家中搜出偶人让妾身想到,如果殿下得罪了小人,小人不敢明着动殿下,半夜里在咱们院里埋几个偶人,过些日子带人来搜就坐实了咱们诅咒别人。”史瑶看着太子说。

太子皱眉,道,“孤为储君,厌恶谁还用的着用巫蛊之术?”

“如果偶人上的名和生辰八字是父皇的呢?”史瑶问。

太子猛地看向她,目光灼灼,“谁又跟你说什么了?不对,孤回来的时候门房和孤说,母后来了,你听母后说的?”

“殿下在宣室殿时,妾身担心殿下就使阮书出去打听。”史瑶道,“宣室殿大门紧闭,阮书什么也没打听到,后来去椒房殿找母后,母后告诉阮书栾大用‘巫蛊之术’害妾身。妾身一个人躺在榻上,越想越觉得‘巫蛊之术’害人和陷害别人都太过容易。

“殿下又说殿下得罪了不少人,妾身担心有人嫁祸殿下。妾身都想好了,殿下命匠人制的石磨和做纸用的东西快做好了,那些东西好了都得找地方安置,咱们就趁那个时候把长信宫、长秋殿和孺人、家人子住的长定殿,里里外外翻修一遍。”

太子盯着她,问道,“真是你自己想的?”

“是的。”史瑶早就想这么做了,怕刘据觉得她已病入膏肓,“殿下,也是栾大让妾身知道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奸佞小人。栾大一个学艺不精的术士都敢害妾身,以后若是有王侯将相得罪了殿下,殿下又不能原谅他,他真敢害殿下。”停顿一下,又说,“妾身忘了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刘据:“《孟子》里的一句话。等一下,你学过?”

“妾身说了,听说。”史瑶道,“妾身以前说过,殿下这里和妾身那边差不多。这里有的东西,妾身那边也有,不过妾身家乡的很多东西,殿下这边没有。

“妾身也想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先不说这个了。殿下,既然殿下也知道这句话,这次就听妾身的,好不好?”

史瑶的来历特殊,刘据这些日子也想不明白,而史瑶的表现跟汉朝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刘据便相信她以前就是个普通人,她说不清,太子刘据也不奇怪。她要是能说清楚,太子反倒担心一觉醒来身边的人魂跑了,“父皇如果问起来呢?”

“殿下不善撒谎,实话实说呗。”史瑶道,“殿下现在说了,以后若是有人在父皇面前说殿下用‘巫蛊之术’诅咒父皇,父皇也会觉得有人诬陷殿下。”

太子瞬间明白,问道,“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不管是不是,妾身为了谁?”史瑶问。

太子虚点点她,道,“你们女人啊,心眼真多。”

“心眼多又不用来害无辜之人。”史瑶道,“以后殿下得罪的人别想法子害殿下,咱们今日做的一切也害不着他。”

太子的病还未痊愈,今天又奔波一天,道,“你安排吧。把那边的被褥给孤。孤躺下歇会儿。”

“那殿下睡会儿,妾身去庖厨看看,晚上吃些清淡的?”史瑶问。

太子摆摆手,意思是,你做主。

史瑶来到汉朝这些日子除了知道这边的菜只有煮蒸烤煎以外,还有便是宫里的人不喜欢吃鱼,吃鱼也多是烤鱼,偶尔才吃一次清水煮鱼。

史瑶见庖厨里有一条大鱼,也不认识是什么鱼,便教厨子把鱼背划开,用新打的铁锅过油煎,然后再用水炖。随后就对厨子说,待鱼汤炖出味,把鱼汤盛出来一半,用鱼汤煮面条。

太子晚上又看到清清淡淡的面条,和青菜以及鱼肉,嘴巴里没什么味道,很想吃点味道重的太子很想让厨子再做几个菜。

可是肚子很饿,太子只能说,“明天孤的病就该好了,你记得交代下去,孤想吃烤肉。”

“今日下午杜琴说,太官令着人送来一头活鹿,咱们过几日吃烤鹿肉。”汉朝动物很多,多到驰道两旁时常有猛虎埋伏,史瑶来到汉朝,自然不会对太子说老虎、梅花鹿什么的是国家保护动物,“殿下初愈后还不能大补,过几日再吃。”

太子心中一动,没想到史瑶连这点小事都注意到,笑道,“孤听你的。”

三日后,九月二十九日,本是卫长公主和栾大成婚之日,栾大死了,太子自然也不用出宫送卫长一程,上午就令厨子把养了好几日的鹿杀了。

史瑶正和太子商量鹿怎么吃,看到蓝棋进来。

太子问:“何事?”

“鄂邑公主府来人了。”蓝棋道,“请殿下过府一叙。来人还说是想谢谢殿下早先为乐成侯求情。”

史瑶好奇,问,“明天是休沐日,怎么选在今日请殿下过去?”

“谁知道呢。”太子道,“蓝棋,去跟鄂邑公主府的人说,孤今日忙,不得闲,改日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喜欢的话就分享给朋友啦~~明日努力更万~~~~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推荐阅读:
斗罗大陆4终极斗罗武映三千道武炼巅峰危险关系逆天邪神庆余年天才小毒妃无限恐怖宿主
相关推荐:
薛小苒的古代搭伙之旅与丧尸同行天尊人皇别来无恙最强魔君重回六零:种田发家养崽崽屌丝驱鬼师带着赛利亚玩异界星河铁骑第十使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