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页抹了下眼睛，语气里带着埋怨，“怕我会耽误你们的事？”

“算是吧。”他却是很坦诚，这是事实，他跟唐震商量后的结果。

唐页有些生气，扭过头不理他，一点都不会哄人，说点好听的话哄哄她都不行吗？

越来越觉得自己太主动了不好，这男人跟女人一样，没得到的时候都是好的，得到了，熟悉了，时间久了，就像是自己的左手和右手，成了习惯，所以便不再伪装，连句哄人的话都懒得再说。

“生气了？”聂霆炀扳过她的身子，可她却赌气地就是不看他，最后索性又闭了眼睛。

“真是个孩子。”他无奈叹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唐页靠在车座上不再动，没多久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聂霆炀一路开车很平稳的速度，到家已经是晚上将近八点了。

唐震在大门口站着等他们，看到车子回来，这才转身进院子。

“吃饭了吗？”他问。

聂霆炀摇头，“还没。”

“我去交代厨房把饭菜热一下。”

“好。”

唐页是真的睡着了，但却做了一个梦，梦到她自己满脸是血，快要死了，她猛然惊醒。

睁开眼眸的那一瞬，她看到了眼前熟悉的房子，灯光从屋子里找出来，散发着淡淡的温暖的光芒。

扭头看身边的男人，他似乎是累了，也在车座上靠着，眼睛闭着，睡着了。

灯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脸上，将他面部硬冷的线条衬托得柔和了不少，令人着迷。

“聂霆炀……”她轻声唤他，没想着他能听到，如果他真的睡着了，她继续说：“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我快要死了。”

“梦都是相反的，三叔说你的身体状况很稳定，只是以后的饮食需要注意，不能暴饮暴食，而且还要以清淡为主。”

聂霆炀缓缓睁开眼睛，手一直都握着她的手，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湿热的汗液，他松开手在自己的裤腿上擦了一下，重新握住她的手，“到家了，该下车去吃饭了。”

唐页看着他，话语十分的肯定，以儿子受伤为由虽然是很好的离开理由，但却是最恶毒的借口，他诅咒自己的儿子，天底下也只有他这么一个恶毒的父亲吧。

“你晚上不在卫老师家吃饭是怕他下毒。”

聂霆炀没有否认，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那个香薰盒他虽然不能肯定到底含不含H药，但是那个味道跟日记本的味道真的极像，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父亲都要害，那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为了安全起见，不吃饭是保险的选择。

“你说卫昭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问。

他说：“我想大概是跟你妈妈有关。”

唐页看着聂霆炀，黛眉蹙成了一团，“跟我妈妈有关？你的意思是卫昭因为没有得到我妈妈，因爱生恨所以报复我？”

她呵了一声，一副“这怎么可能”的表情。

这真的就是不可能的，一个人再因爱生恨也不会这样做吧？

她到底还是太善良了，觉得即便是恶人，也应该有道德底线。

可事实呢？

聂霆炀握了握她的手，“我也只是猜测，也许不是。”

“本来就不可能！”唐页推开车门下去，有些生气，放佛聂霆炀冤枉了卫昭是一件令人不能原谅的事情。

唐震将饭菜从厨房端到餐厅还没见他们进屋，就出来看，在门口遇到脸色不好的她。

“怎么了？”

“没事爸爸，我回房间一下。”

唐页上了楼，然后不久楼上传来摔门声，声音很大。

唐震皱了皱眉，扭头看进来的聂霆炀，语气也有些不好了，他就回屋这一会儿，闺女就耷拉着一张脸，不是聂霆炀惹她生气还能是谁？

如今的唐震可是出了名的护犊，谁敢惹他闺女不高兴，他都能翻脸。

“你又惹她生气了？”

聂霆炀动了下嘴唇，视线在周围看了看，声音压低，“爸，我们去书房谈吧。”

唐震哼了一声，“吃过饭再谈！”他上了楼，敲了敲唐页的房门，然后推门进去，随手又关了门。

她正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鞋子在一旁的地上随便地扔着，整个人窝在沙发里，闷闷不乐。

“爸爸刚才已经训斥聂霆炀了，不生气了啊，下楼吃饭，都这么晚了，肯定饿了是不是？”

“爸爸。”唐页仰着脸看他，“你说，卫老师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吗？”

提起卫昭，唐震的脸色随即就阴沉了下来，就像是被乌云遮挡了原本晴朗的天空，暴雨要来。

唐页很是不解，为什么就连爸爸也是这么认为卫昭的？卫昭他真的那么坏吗？坏到因为得不到妈妈而想方设法的害妈妈的女儿？

唐震挨着她坐下来，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虽然心里是熊熊的烈火，但还是忍了下去，她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件事。

“小页，爸爸知道你现在一时间很难接受，卫昭之前伪装的太好了，所以你不相信，但是聂胜的话你总该相信吧？他说卫昭送你的日记本里含有毒药，而你的病就是那种毒药引起的，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可是……”唐页摇着头，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那爸爸你说，卫昭他为什么要害我？我跟他无冤无仇。”

唐震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好一阵子才低沉的嗓音响起，“这件事我仔细的想过了，也许跟你妈妈有关。”

爸爸也是这样的回答，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唐页很是挫败，但更多的是失落，那是一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不安。

正如她曾经无法接受妈妈的狠心一样，她曾经说过，妈妈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一个母亲，到底该有多狠心才会想方设法的利用自己的女儿，甚至不惜将女儿亲手送入监狱以此来完成自己的报复和计划？

这个疑问曾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她找不到答案。

她恨过妈妈，那是一种到灵魂深处的痛恨，但却在得知妈妈离开的那一瞬，一切的疑惑，不解，仇恨都烟消云散了。

有人说，死亡是终结一切最好的方式。

这话，她相信。

可她明白的却太晚，因此她永远的失去了妈妈。

如今看着别人依偎在妈妈的身边，她会羡慕，会悔恨，因为她再也没有妈妈了。

妈妈用她的离开，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明白了一件事，一个人，不要去过度的放大自己的悲伤和痛苦，不要一味的去责备带给你痛苦的人，因为那会让你在日后终身遗憾和后悔。

人都是善良的，她坚信。

“小页，凡事都要想开点，你现在生病刚好，爸爸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再压抑难受。”唐震的脸色是紧绷的，看她这样，他很紧张，很害怕，生怕她会想不开再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告诉她这件事的重要原因。

卫昭伪装得太好，从一开始接触她开始便在伪装，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品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给自己穿上了一件叫做“善良”的外套，他骗了所有的人。

唐页扭头看身边的父亲，父亲这几年苍老了很多，正值中年，风华正茂的年纪，可他却看起来像六七十岁的老头儿了。

她真的是一个很不孝顺的女儿，让父亲操碎了心。

就像现在，他的心肯定是揪着的。

“爸爸。”她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脸颊亲昵地在他的身上蹭了蹭，“过几天我们一起去四方镇，看看舅舅和妈妈，好不好？我想他们了。”

“好，爸爸陪你一起去。”

“爸爸，你现在还恨妈妈吗？”

“……”唐震没有说话。

唐页抬头看他，她看到了父亲眼中渐渐涌起的水雾。

良久，他开口说话，但声音明显的带着颤音，“虽然她是可恨，可她走到那一步也不是她情愿的，都是那帮畜生！”

有些恨，会随着时间渐渐的消散；可有些恨，只会越来越浓烈。

当年对楚品然施暴的三个人，有一个人是聂平青，另外两个至今都没有查出来，这是唐震的一块心病。

“妈妈泉下有知，一定是微笑的。”唐页直起身，“我去洗洗手，然后跟爸爸一起下楼吃饭。”

“好。”

唐页起身去盥洗室的时候，唐震迅速的抹去了眼底的泪，爱一个人，恨一个人，有时候只是一念之间。

对于楚品然，他早已不再有爱，但更多的却是牵挂和思念，毕竟曾经那么深爱过。

唐页洗了手出来，两人挽着手一起走出房间。

聂霆炀就在门口的栏杆上靠着，见他们出来，他脸上的担忧来不及收起，被她尽收眼底。

她态度诚恳地跟他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做错了。”

他笑笑，本想上前拉住她的另一只手，想了下又作罢，还是留给他们父女多一些亲近的机会，反正他跟她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关起门想怎么腻歪就怎么腻歪。

“我接受你的道歉，原谅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