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话 温固复仇记
温固只有十五岁,但是装束却喜欢选择老成的款式,愣叫我看成了十七八岁。不过毕竟是个小少年,这厮除了那日在我面前趾高气昂时一副冷淡沉稳的模样,平时竟是个喜欢玩乐的主,三天两头冒出些怪点子,想到了就跑到我住的园子来找我,和我一起将计划实施。
“你当真愿意和我一起去?”温固坐在我对面毫无诚意的问。
“废话,咱俩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从那天捅了隔壁钱员外府上那个硕大的马蜂窝开始,咱们就臭味相投、狼狈为奸了。”我很严肃。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温固嘴角抽了抽,然后马上回到正题:“你说,要是那个刘胖子不从‘翠云楼’前面走怎么办?咱们提前交待的不都打水漂了?”
“我说你看起来怪聪明的,怎么这么笨呢?”我白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一副大哥的模样说:“那个刘胖子可是出了名的色鬼,每隔三天都要去‘楚腰楼’补补‘元气’泄泄火,雷打不动。今天正好是他补气泄火的日子,到‘楚腰楼’对面的‘翠云楼’伏击是最好的方法。”
“你当真是个女人吗?”温固黑脸。
“你可以检查一下。”我站起身转了一圈。
“实在没那个欲望。”温固冷笑。
“去死!”茶壶扔到某人脸上。
夜幕渐渐降临,坐在‘翠云楼’二楼雅间靠窗的榻上,我和温固安静的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夜风微凉,吹动我束发的带子也吹动我搭在肩上未梳起的长发。风里带着淡淡的脂粉味儿,熏得我有些晕,我斜斜倚着榻上打瞌睡,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手心。
“你可别睡着了,你睡着的话计划不就泡汤了。”温固敲敲桌子。
“姐姐怎么会睡着,”我晃晃戴着玉冠的脑袋,文绉绉的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要是睡着了得赔掉多少银子啊?”
“噗——”温固嘴里的茶尽数喷到我脸上,身上的月白锦袍也染上淡淡的茶渍。
“这袍子可是新的。”我可惜的摇头。
“反正是我的,我爱喷就喷。”温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哼了哼,从怀里抽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的在嘴边擦着。
“切。”我白他一眼,随便拿袖子抹了把脸,恨恨的说:“也不知道是受谁所托,我现在要女扮男装在这等骄奢淫逸之地等一个早年发福的死胖子。”
“得,是我不对。”温固奉上一杯茶来,好笑的说:“亏得你不是我嫂嫂,不然我今后的日子怕是难过。”
温玺去店里的第三天,我和温固一起偷了金老板儿子那只斗死温固“大将军”的“金虎”,并卑劣的用它赢来了附近所有富家公子的蛐蛐。温固一高兴,拉了我下馆子。别看我性格随我爹,其实我这人的酒量根本不像我爹那般宏伟,不下三杯就能找不着北,趁着酒劲儿便拉着温固说话,说着说着就把事实给抖漏出来了。
我不是温玺的媳妇儿,也不是小石的亲娘,赵家那个小白脸榜眼是我老爹定下的未婚夫,我其实还有两个未婚夫,我不喜欢这些未婚夫所以离家出走走江东,谁知道还是狭路相逢······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大堆,直到困得睡着才为止。
于是乎温固在被动的听了我的酒后吐真言之后,在我面前的气焰瞬间增长,逼迫我与他同流合污的进行了无数次的恶作剧,为圣朝造就了不少精神病待发人群······
入夜,对面的楚腰楼慢慢热闹起来,灯火辉煌中可以看见无数袅娜的身子晃动,或是起舞,或是贴着客人的胳膊说些真真假假的香艳情话。
温固等得有些急了,手中的折扇收收合合,不停咕哝:“还不来。”
“再等······来了!”我一个激灵坐起身,盯着那个由两个小厮陪同着的肥胖身影,嘴角扬起一丝恶魔的笑容。
打了个响指,温固的小厮立马从外间进来,把两只弹弓和一袋子“弹药”端到我和温固面前。
“咱们就比谁打得多。”温固兴奋的说。
“行,赢的人请客去‘楚腰楼’吃花酒。”我拿起弹弓,瞄准了徐徐向楼下走来的身影,“噔”一下将我的特制“弹丸”射到了刘胖子的肥大的肉脸上。
“哎呦!!”刘胖子一个趔趄向后倒,正好砸在了自己的小厮身上,生生把那小厮砸得口吐白沫。
“哎呦!!”刘胖子又是一声惨叫,趴在地上却是起不来。
温固笑得得意:“这一发是我的。”
我:“玉冠是我的。”
温固:“玉佩是我的。”
我:“香囊是我的。”
温固:“腰带是我的。”
我:“靴子是我的。”
温固:“头发是我的。”
我:“眼睛是我的。”
温固:“鼻子是我的。”
我:“嘴巴是你的。”
温固:“······我不要。”
足足打光了一袋子的子弹,我才和温固满意的停了手,看着倒在路中间一身雪白的刘胖子笑得得瑟。
“真有你的,用鸡肠包住石灰粉做成炮弹,打在身上便破,还真是有意思。”温固赞叹。
“不只是石灰,下次还可以用墨水。”我提出改良建议。
“嘿嘿,这个真不错。”温固嘿嘿直笑,很是开心的说:“太爽了,看这死胖子下次还敢不敢来我‘温氏’找麻烦。”
于是乎,我和温固意气风发的结了帐,然后意气风发的进了“楚腰楼”喝花酒。
问鸨妈要了楼上最好的包间,我和温固只要了个两个小丫头端菜倒酒,然后请了“楚腰楼”最红的歌姬琴琴奏小曲儿。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这青楼里的酒都变好喝了。”温固咂咂嘴,笑嘻嘻的拈起一颗花生塞嘴里。
“你当然是爽了,反正你平日就看那死胖子不顺眼,借着我的帮忙好好收拾一顿也是了却你一桩心愿。”我“吧唧吧唧”的往嘴里塞菜,扭头冲候在一边的丫鬟说:“去,再来一份酒酿圆子甜汤。”
“嘿,我说是你要来喝花酒的吧?你这只喝汤不喝酒算怎么回事啊?”温固不太乐意的敲敲酒杯,把我面前那个小酒盅满上说:“快喝快喝,不然今天的酒钱和听曲儿的钱都你出。”
“我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我不畏强权,坚定的说:“死也不喝酒!!”
“是吗?”温固挑眉,拍了拍手,剩下的那个小丫鬟立马凑了过去。只看见温固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小丫鬟立马掩唇笑着出去了。
“喂喂,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我紧张的问。
“没什么,就是要她去催催汤而已。”温固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惬意的说:“真舒服。”
女人都是敏锐的,所以我绝对不会相信温固那句“没什么”。
我的酒酿圆子甜汤终于被送了上来,我看了看笑容可掬的温固,又看了看把汤端来的丫鬟,放下了举起的勺子。
“你怎么不喝啊?”温固奇怪的问:“这汤不是你要的吗?”
我用有些复杂的眼光看了看温固,然后把汤往他面前一推,说:“你先喝,你喝了我就喝。”
温固先是愣了一下,后来才明白我的意思,鄙视的斜了我一眼,然后拿起勺子坦荡荡的舀起了一勺喂进嘴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