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看清抓住木杖的人，吓得一个腿软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二······二殿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的确该死。”司徒莫将木杖掷到地上，冷冷的说：“知道自己该死就赶紧给我滚开，不然就由我来帮你死。”

“是是是······”小太监们迅速做鸟兽散。

倒在地上的老嬷嬷估计是摔到了腰，躺在地上“哎哟”个不停。白瑾绮到底还是没那么硬的心肠，她蹲下身点了老嬷嬷腰附近的几个穴位，唤住一个跑得比较慢的小太监，有些别扭的说：“你过来，把这个嬷嬷送到太医院去。”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拐回来，白瑾绮将老嬷嬷抱起来放到小太监背上，有些威胁意味的说：“给我小心一点，她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我就把责任全推到你身上。”

小太监哭丧着脸点头诺了，小身板背着那个闪了腰的肥硕老嬷嬷摇摇晃晃的往太医院跑。

“那么······”司徒莫看着白瑾绮，有些好笑的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白大小姐？”

“我怎么知道。”白瑾绮看起来有些泄气，“一时脑热就逞了几句强，谁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时脑热？的确是一时脑热。”司徒莫忍不住笑了，他伸手在白瑾绮头上轻拍了两下，毫无责备的意思。

“不要笑。”白瑾绮翻白眼，“这种时候还是先帮我收拾一下烂摊子比较重要吧，莫哥。”

“你也知道是烂摊子啊？”司徒莫有些无奈的叹口气，在白瑾绮脑袋上敲了一下，和声说：“跟我来。”

司徒莫带着白瑾绮走进寝宫的时候秦如茵正在打瞌睡，她睁开迷蒙的睡眼，看到白瑾绮身边的那抹明黄时立马彻底清醒过来。

“儿臣参见母后。”司徒莫拉着白瑾绮跪下来，恭敬的说：“母后万福金安。”

看清来人是司徒莫，秦如茵不禁松了一口气。她稳了稳心神，皱眉问：“莫儿你怎么突然想到来本宫这里？而且，本宫不是要白小姐在德宁宫门口受罚吗？你为何带她进来？”

“启禀母后，儿臣本是来给母后问安。行至德宁宫门口却看到负责行罚的嬷嬷犯了腰痛，所以便让那些奴才们先将嬷嬷送到太医院去了。况且瑾绮说她已经知错，我便带她一起进来向母后认错。”司徒莫一脸温顺，他拍了拍白瑾绮的头，带着些责备味道说：“还不快快认错？母后向来宽容仁慈，你若诚心改过定不会刁难你。”

白瑾绮偷偷翻了个白眼，乖乖趴下磕头，嘴里大声念着：“瑾绮知错了，还望皇后娘娘网开一面，饶了瑾绮这次。”

秦如茵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自己刚刚明明说了若是白瑾绮乖乖来认错的话便饶了她。本以为她性格刚烈，定会死不认错，那时也好借着这个来要挟白家，好将白瑾绮送到西域去。现在倒好，她不知为何转了性子，乖乖认错不说还拉了司徒莫这个麻烦的帮手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饶是她乃一国之母现在不好再说些什么。

“知错就好。”秦如茵有些头疼，她扶额挥挥手，有些烦躁的说：“本宫身体不适，你们先退下吧。”

“是。”

“是。”

走出德宁宫，白瑾绮一直紧绷的后背终于松懈下来。她朝宫墙上一靠，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害怕了？”司徒莫问。

“嗯。”白瑾绮闭眼，“从小就敢跟我爹和爷爷对着干，偷爬过房顶偷凫过深水，打死也不会向厌恶的人认错，这样的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可是就在刚才，在皇后要处罚我的时候，我突然好怕自己就这么没了。”

“怕死？”司徒莫伸手抚摸白瑾绮因为颓败而低垂的头，柔声说：“你不是这种贪生怕死的人。”

“不，我怕死。”白瑾绮伸手掩面，带着哭腔说：“我好怕死，我怕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留下他一个人，害怕死之前却见不到他。我怕我死了他还记得我，可我更怕······更怕他不记得我······”

“他怎么会不记得你呢？”司徒莫轻轻将白瑾绮拥入怀中，温柔的说：“有你这样的女子爱着他，他三生三世都忘不了。”

白瑾绮最后是被司徒莫背回颐坤宫的，她觉得自己很想哭，眼泪多的流不完，对那个人的思念源源不断的涌出，让她的心灵和身体都感到一种酸涩的疼痛。她就这么趴在司徒莫背上放肆的哭着，背着她的司徒莫就那么安静的听着，温润的眸子里漾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情愫。

“小姐！！”下巴上缠着纱布的谦谦跨过宫门快步从宫里冲出来，盯着司徒莫背上的白瑾绮紧张的问：“小姐你受伤了？她们真的打你了？打得重不重？快让我看看！”

“她没事。”司徒莫宽慰她：“她没挨打也没受罚，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

谦谦突然就跌在了地上，抚着心口自言自语：“还好没出事······还好没出事······小姐没出事······”

“谦谦！”本在抽泣的白瑾绮突然从司徒莫背上跳下来，瞪着谦谦下巴上的纱布，愤怒的问：“是谁？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谦谦愣了愣，支支吾吾半天，终是下定决心说：“刚刚跑出来找人的时候······”

“找人的时候怎么了？被人拦住了？被打了？”

“自己摔了······”

“······”

白瑾绮扔下谦谦径自进了院子。

刚刚在凳子上坐下，门外就传来男人愤怒的声音：“不要拦我！”

白瑾绮准备拿茶杯的手一顿，这声音······司徒翎？

起身出门想看个究竟，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瑾绮！”司徒翎握住白瑾绮的肩膀，然后死死的盯着她看。

白瑾绮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她嘴角抽搐着说：“你是非要把我肩膀捏碎才肯罢休是不是？”

出乎意料的，司徒翎不仅没有松开握在她肩上的手，反而是一个用力，将她紧紧的拥入了怀中。

“瑾绮······”司徒翎的怀抱和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收紧环住白瑾绮的手，哑声说：“我也差点死了······”

白瑾绮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刚止住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差点“也”死了······废柴啊废柴，你这般同生共死的深情，让她白瑾绮如何受得起······

司徒莫安静的看着相拥的两人，轻轻转身离去。

将军府。

“什么？！”凌守心站起身，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也没在意，他难以置信的问白顺：“瑾绮真的进宫了？！”

“千真万确，今儿个早上宫里的刘德海公公亲自来请的。”白顺看起来也很担心，“皇后娘娘一直不喜欢小姐，这次怕是又要刁难。小姐性子烈，指不定又要和皇后对着干，那时皇后借着这个幌子治了小姐的罪，以此来要挟老爷和太老爷松口，那小姐就真的要去和亲啦。”

“怎么会······”凌守心有些摇晃，他扶着椅子站好，攥紧的手在椅子上留下深深的凹印。

他眼神阴戾的说：“我要去见姨父。”

“守心少爷您先冷静下来！”白顺拦住他，苦口婆心的劝道：“老爷在官场滚打多年，这些你我都能想到的事情老爷怎会想不到呢？既然最后同意了小姐入宫，老爷肯定是有了对策，无需你我如此担心。”

“不行，我一定要亲自听他说。”凌守心推开白顺，脸上的肃杀之气让白顺心中也是一凛。

听到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正在书房看书的白成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放下书，他揉了揉眼睛，安静的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果然，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门便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了。

“姨父，瑾绮进宫了？”凌守心劈头便问。

“嗯。”白成虎端起茶，吹了吹，淡淡的说：“一早上便去了。”

“为什么？！”凌守心看起来有些暴戾，他大手一挥，掌风大力合上了刚才还大开的门。

白成虎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之意，他笑着说：“之前半年不见，你的功夫果然见长，不愧是豪侠庄麒的弟子。”

“守心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听姨父您说这些！”凌守心看起来很焦虑，“您明明知道皇后对瑾绮一直心存不满，这次让她进宫也是心怀不轨，既然如此，为何还答应让瑾绮进宫去？！”

“因为她是我的女儿，她必须面对这些。而且······”白成虎苦笑，“虽然我不愿承认，宫里还是有人能保住她的。”

“司徒翎？”凌守心挑眉，语气里满是狐疑。

“不单是他，还有另一位大人。”白成虎抬眼看向有些失控的凌守心，话里有话的说：“守心，姨父知道你疼爱瑾绮。瑾绮自幼顽劣，正是因为有你在她身边守着她护着她，她才没闯出什么大祸来。可是守心，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

“为何不能？！”凌守心很不甘心，“姨父，不是我不能护她一世，而是您不让我去护她一世！这么多年，我对瑾绮的心意您想必都看在眼里。外人说我命好，说我能过上这般生活都是因为瑾绮，这些闲言碎语我都可以不在乎！我可以不要钱，可以不要地位，可是姨父，我不能没有瑾绮。我遵从爷爷的教诲自幼守心，我的心自十二岁初见便已经交给了瑾绮，八年来我已经把心长到了她身上，我的心我的命都是她的。如今您连一丝机会都不给我，让我如何是好？”

白成虎眉头紧皱，他不看凌守心，而是长叹一口气道：“这世间不遂心愿的事情太多，守心你还太年轻，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