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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梨子花开白又白

“二喜来段山歌怎么样?”

“我正忙呢。”

“现在的年青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往年那样的梨花会也没有几个人参加了,感觉好冷清哦。”陈大芳还是用她那几十年如一日的音色说话。

“山里的梨花会冷清下来了,就去城里参加政府组办的梨花节嘛,听说热闹的很呢。还从北京请了大碗的歌星来助阵。”这时有人说起了当地有名的梨花节来,这是当地政府为了招商引资的新举措,在每年的三月十八这一天举行。

“那碗有多大啊,有没有我婆婆用过的那个蓝鱼儿碗大呀。”

“可能比那个还要大呢,不然人家不会来的。”

“大碗,什么大碗啦,还不如说个大桶还好呢,象木桶啊,水桶啊,黄桶啊。”

“我也去看了,热闹倒是热闹,但总觉得那就是一场纯粹的文艺演出,和电视里的那些玩意根本没什么区别,没有一点地方特色,根本没有往年乡村梨花会的那个味,而且请来的歌星是要收钱的呢,听说还高得离谱。”

“说是北京来的有个叫松珠莺的一下就整了几十万跑了。”

“我的天啦,几十万,那不是活抢人吗?我们这里可是穷得拉屎都不生蛆的地方啊,娃娃们上学的书包都没有,她也忍得下这个心。”

“瞎子见钱眼睁开嘛,有什么忍与不忍的事情,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那些人就是亲娘老子也不会认的。”

“梨子花开白又白,我给妹妹使眼色,你的脖颈也如此。领口下面白如雪?”二喜你再来个。

“没有了,我看你们这些女人个个的嘴巴就象加了酵面一样。”

“梨子花开白又白,哥哥的心儿硬如铁,那年你从树下过,魂儿落在梨花节。”这时从兴泽湖边飞过一段歌,不知是谁唱的。

“二喜再来个,把那边的压下去。”王长生坐在梨树下用了个铁刮子,不断的给他买来的两头牛梳毛,这时有条牛在旁边爬到另一条牛的背上,王长生拿起手中的一条使牛捧就抽,“这些畜生羞耻都不顾了,大白天的也偷起人来,要是在肚子里怀上了野种,谁养你啊。”骂完牛以后,又转过头来朝大家嘿嘿两声,显出诡异的样子。

大家都知道他这话是在说谁。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里好热闹啊。”张尚德和王长生的话还在继续。在一片梨花树中出现了一个挺着肚子的人,肚子挺得很高,象挂在胸前的一个包袱,说话嘶声叹气的,脚步也是一走一甩,几番故作的成分,一手提着个暖水瓶,一手拿了个缸子。

刚才还十分喧哗的的场面一下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蜜蜂在耳朵边嗡嗡的飞来飞去。

“秀芝啊,给二喜送水来了?”还是陈大芳嗡其个鼻子率先开了言。

“是啊,你看这天热的,你们也下来喝一口吧,大芳姐。”杨秀芝说完话把暖水瓶放在地上,用手锤了锤腰。

“秀芝你有几个月了?”

“快七个月了吧,我只记得个大概,具体的要治恭才知道,他有记录。”问的简单答的随便,这时只要把眼睛左右一扫就会发现在梨树枝里的眼睛几乎全都盯着她,又服药又耍刀的,事情闹到这一步,杨秀芝肚子里装着二喜的种在兴泽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就是上学的小孩在路上经常谈论也是此事。

“你们做那事还要记录啊?哈哈哈。”不知是谁在梨树里笑着说道。

“他这人就是这样,做事情特别有留心。”杨秀芝回答这话时把头向上看了看。春光在下午的时间不那么热了,远处的山灰蒙蒙的,飘荡的空气中已经有零星的花瓣了。

“秀芝你怀的可能是个儿子,你看那肚子的形状就可以略知一二。”

“是啊,计生站的翠萍也这样说呢。”

“这下张乾贵那老行头高兴了。”王长生一边拉着那条不听话的牛一边说道。

“秀芝啊,你不在屋里歇着出来干哈?要是有个磕磕绊绊的怎么办啊?”陈大芳关心的问,她的声音像蜜蜂在阳光下的发情,嗡嗡嗡的。

“在屋里呆长了不利于孩子的发育,所以我就出来走走。”在杨秀芝的旁边一丛月菊花开得正艳,青青的叶子下,向外扩展的刺藤是白色的,上面的刺是紫红的,虽然有点刺手,但只要稍一用力,就会被轻轻的折断,杨秀芝伸出手去在上面摘了几朵淡红色的花,小小的。

“秀芝,秀芝。”就在二喜站在杨秀芝的旁边喝水的时候,她的婆婆闹三弯在不远处一声紧是一声的咳嗽。

“这个女特务真厉害,这么丁点事情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梨树丛里传来几声酷似老鼠般的笑。

看见闹三弯那双仿佛能够挖地三尺,穿透一切障碍的眼神,杨秀芝和二喜就象两根电压十分强大的同极电流还没有来得及靠拢,瞬间就被击开了。

日头落下不久,山里的暮色迫不及待的接踵而来,过后,夜色就象在门外那条饿极了的狗一样,还没等主人招呼就一步迈进了门。

每天这个时候闹三弯要回老屋收拾一番,把老屋里的猪牛鸭鸡喂过夜草后又才过来。

闹三弯前脚一走,二喜就象从地上冒出来的一样,一下从后面抱住了杨秀芝,杨秀芝接连挣脱了几下还是没有摆脱,她索性一下转过头去,怒目园睁的瞪着二喜。“你真想试试那杀猪刀的厉害呀?”二喜从来没有见过杨秀芝这样的眼神,威严,犀利,带着锋利的煞气,二喜被这奇异的眼色弄得没有了底,看见二喜十分胆怯的样子,杨秀芝在心里暗暗一笑,想不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还有畏惧人的时候,但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

“过来吃饭吧,今天辛苦你了。”杨秀芝今天晚上只简单的给二喜煮了碗煎蛋面。一时窘在那里的二喜好半天才慢吞吞的走过去。

“二喜啊,孩子已经七个月了,治恭又去了省城学习,在家的只有我和婆婆,以后你要注意些影响,不能再卤莽了,这孩子是谁的已经不重要,关键是治恭这人特别好,你想啊,那有把自己媳妇让了人还给人家说下话的,就这一点,我们就应该感谢他一辈子,以后再也不能够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了,你说是吗?”杨秀芝说话间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秀芝,你说的这些都对,我也支持这样的做法,这次本想和妹妹秋玲去南方,两人离得远一点,免得眼不见,心不烦。谁知道在半路又发病了,在我心里天天都在惦念你和我们的孩子。”

“谁说是你的孩子了,不要自做多情。”

“这,这,这……”

“这什么啊,快点吃饭吧,明天去耕鼓风地。”

闹三弯回去不久,张乾贵也从青山镇回来了,一进门就问:

“秀芝的情况怎么样?”

“我才从那里回来呢?”

“治恭走了,把一个大肚子交给你,一个大肚子一口丧啊,责任大啊。”

“我总不能一天到晚寸步不离吧,今天在佣二喜给梨树授粉。”

“是杨秀芝去喊的?”张乾贵一进屋就在桌子数起今天的零钱。

“不是,是治恭走时去招呼的。”

“这个没用的东西,自己的婆娘都守不住。”

“由他们去吧,要是再出个什么事情,我们这两条老命都得搭上了。”

门外的月光照进了室内,院坝边的梨树花蓬蓬的一片胶白,月光下,远山朦胧而凄白,张家老院的那栋牌坊,仿佛一道黑煞,咋一看,不禁使人毛骨悚然。

“唉,是啊,不知道我们那治葶现在怎么样了,我有几次在梦里见到她了?”张乾贵收拾好整理好的零钱,又卷起了旱烟。

“出去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给屋里写个信,这女子的心比铁还硬。”

“有几次我看见王长生,就想开口问下,可一看他那副德性我又忍住了。”闹三弯在灶屋里忙活着,胶白的灯光下,她的身体枯瘦,印在墙上的影子也很单薄,张乾贵静静的看着,心里不禁泛起一股久违的酸楚。

“老婆子,我们都老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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