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来谒见启国大王的路上，即墨晚与牟弈原本应对鄢鸾的死因商量个更加有说服力的说法。可是无奈牟照盯得紧，他们只能见机行事。

其实即墨晚的心中也不是十分确定牟弈的想法。他们之间是有约定的，她助他除掉牟照，夺回完整的兵权，他就释放即墨星沉，还他们自由。可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因为牵扯到鄢鸾的死因，如果和盘托出的话，牟照肯定逃不掉。牟照一旦死在启国，那么在颜国的那些兵将定会起兵肇事，若再经保守派们的鼓动，牟弈就算三头六臂也无法镇压。如果牟弈也考虑到了这点，那么他最终会不会为了保牟照而舍她呢？

她不禁将怀疑的目光落在牟弈的侧脸上，牟弈此时也仿佛有感触似地，对上了她的目光。

即墨晚一愣，牟弈那宽大沉厚的手掌已经在几下握住了她的手掌。这种温暖，正好驱散了由冰块散发出来的寒冷。

牟弈吃错药了吗？

启国大王这时突然扬手，与鄢鸾一样的阴鹜眼神从两人身上一扫而过。

琴声嘎然而止，即墨晚像是有些惊慌地把手从牟弈的掌心中挣出，安分地摆到自己的膝上。

“启国大丧，恕寡人无法舞乐大宴恭迎各位。慢待之处，请多包含！”鄢誉说道，密不透风的表情里是显而易见的厌恶。

他唯一的儿子死在你们的国家，你们还有脸上门来！

鄢鸾的尸体是在即墨晚装死的那些天送回启国的，当初牟弈曾带牟照以及文武大臣亲自送灵柩到澜江码头。当然，那时候是为了拖住牟照，不让他对即墨晚的死亡起疑。

“贵国太子之死，颜国难辞其咎。本王正是为此事而来，向启国大王诚表歉意。对于何穆等人的处置，未经您同意就已正法，此是牟弈之过。若启国大王对此不满，牟弈愿水酒一杯赔罪。”牟弈说道，举杯起身，一口饮尽。

贵为颜国的大王，却亲自斟酒向启国赔罪，这已是最大程度的妥协了。即墨晚微微笑了一下，牟弈笃定了鄢鸾的死因是何穆等人造成的，这就说明他不会将自己或者牟照扯进来。这是最初的解释，也将至始至终如此。

“水酒？”鄢誉嗤笑，“难道我鸾儿的性命竟是一杯水酒的分量？”

此话让牟照十分爽快，立刻起身道：“王兄的确失言，水酒怎可以与鄢鸾太子相提并论。臣弟知道王兄想护住即墨晚，可是也不能如此亵渎了鄢鸾太子的亡灵啊！”

启国大王更是气得手腕抖动，不得已放下酒杯。

这话已经挑明了，鄢鸾的死即墨晚撇不干净。

“本王想护住即墨晚不假，她一介弱女子被卷入何穆等人的阴谋，令启国对她误会至深。她一心求个解脱，本王应她所求给她自由，却不想你这个深知内里缘由的人，竟还要加害于她。王弟，你究竟是何居心？”牟弈嘴角一抹邪笑，看着牟照无所适从的样子。

牟照不想他能承认对即墨晚有意相护，一时之间难以措辞应对。这时即墨晚也站了起来，举杯对启国大王毕恭毕敬地道：“即墨晚手无缚鸡之力，当日撞破何穆等人行凶却不能阻止。后何穆欲杀我灭口，多亏颜国大王相救。我想启国大王也一定听说了，离国与颜国合为一国，我王弟如今是颜国的离王，所以颜国大王护我之心正如他护颜国子民之心，岂能容人随意揣测。实不相瞒，当日何穆要杀我之时，牟大将军也在场。可他却被何穆等人蒙蔽，一心以为是我杀了鄢鸾太子，纵是我蒙冤呐喊他都对何穆深信不疑。如今他连自己的王兄都敢质疑，即墨晚真无法想象，他将来还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即墨晚多言了，还请启国大王与颜国大王赎罪。”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双眸中隐隐有泪。

若不是牟弈深知其中原因，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她这些话与眼泪欺骗。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对这样的阴谋诡计糊弄启国大王而感觉庆幸。庆幸即墨晚当初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来迷惑他，否则……他都不敢想象将会如何沉沦。

两人的话足以将鄢鸾的死圆过去，可是牟照焉能甘心如此。什么他被何穆等人迷惑，简直胡说八道！

他登时又气疯了想提剑，可是与在颜国时一样，身上没有任何兵器可以给即墨晚吃点苦头。不禁双拳一握，猛地砸在了几上。“哗啦啦”，上面摆放的酒器响了个透。

“妖言惑众！”他骤然来到启国大王面前，“当初即墨晚在颜国大宴之时也曾用她的诡辩之思蛊惑了众人，被蒙蔽的人不是本将，而是我的王兄！”

启国大王明显地一愣。他原以为将会面对三根三寸不烂之舌，没想到牟照竟然与牟弈意见相左。在打算见他们之前，他还一度想好该如何去攻破这帮人的谎言，好为鄢鸾讨回公道。可是如今这两方各据一词，反而更让他迷惑了。

“即墨晚妖言惑众？”没错，他是听说过即墨晚的雄才善辩，可是……到牟照嘴里怎就成了妖言惑众。她当初激辩牡丹公主逼问牟弈的传闻已经传至各国的大街小巷，连一向自认辩才绝伦的牡丹都甘拜下风，怎么可能是区区妖言惑众的雕虫小技。

而且，听说牟弈就是被她的辞令所折服，对她心生爱慕。

“不错！”牟照信誓旦旦，“如若不是妖言惑众蒙蔽我王兄，我王兄他怎么可能封那个小屁孩为什么颜国离王？还说什么离国子民也是颜国的子民。亡国奴就是亡国奴，怎可与本国人同一而论。启国大王，这可是几千年来都没有出过的荒唐事呀！”

“这……”好像跟他儿子的死沾不到边啊。启国大王皱眉，“那她与我鸾儿有何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

这个时候，牟弈跟即墨晚都默契地沉默着。只有在敌方暴露更多弱点的时候，他们才能够有效地利用这些弱点击中对方。所以，此刻没打算插嘴，就让牟照一个人自说自话好了。

马上，牟照就被启国大王的这个问题问住了。他想了片刻，突然大声道：“因为颜国大宴当晚，鄢鸾太子要她暖床！即墨晚定是心中不依，起了杀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