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并玉亭。”白儿深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平静吐出四个字。

即墨晚惊愕：“鉴虚国竟然要密谋吞并玉亭？”

白儿点头，阖上眼握紧拳，似乎为鉴虚国有这样的狼子野心而感到耻辱：“因为他们从碧映公主那里得知，玉亭国大王其实早已驾崩。丰子江目前无法继位，碧映公主担心，玉亭国终要落入贼寇之手。便与鉴虚国密议，一旦丰子江失势，那么鉴虚国的军队就要及时进攻玉亭，保住碧映公主母子的权利。届时，两国将会合并，由鉴虚国执掌王印，到那个时候，鉴虚国的国力将会直接超过启国，达到与封国平等的地位。”

“……嗬，果然是野心勃勃啊！”即墨晚嗤笑，“于是，蓝真便派你接近丰子江，时刻准备着令他无法顺利即位，对吗？”

白儿沉默地点头。

看来在蓝真的计划里，玉亭扫灭海贼这场战，是必输无疑的了。

“蓝真可真对得起他的名字啊，果然是天真！”即墨晚冷笑，“我想，丰子江早就在怀疑你了，否则不会在启国的时候就想让单飞杀你灭口。只为给我传一张羊皮条就被灭口，太过牵强，我当初还有些想不明白，如今你一说，我便懂了。有合并两国野心的，或许不止蓝真父子……”丰子江这样的人，怎么会放弃同属于澜江对面的那块肥沃土地呢？他只有变得像封国那样强大，才能够彻底脱离封国的桎梏，向天下宣战。

而扫平海贼，便是他现在的第一战。

白儿惊愕：“原来如此……无辜的管家，呜呜呜……我定会杀了单飞，替你报仇！”

即墨晚摇摇头：“白儿，你太轻率了。这世上，并不是他杀了人，你便一定要杀了他报仇的。否则，裴商就该一刀捅死我跟丰子江了。”

“……白儿，不懂公主的意思。”白儿眨着她的泪眼，迷茫道。

“你以为，让丰子江代替你惩罚碧映公主，就算是为你们凤王府的人报仇了吗？家仇，焉有国事重要。你的王府死了多少人？可一旦国祸爆发，死的将会是你们王府的成百上千倍的人。现在丰子江会借机害死自己的母亲，大概是他也发现了她与鉴虚国的密谋之事。所以，鉴虚国与玉亭国的一场恶战难免，只在迟与早罢了。届时，兵荒马乱，又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因此赔上性命？”

“我……我没有想过这些……”白儿四肢发冷，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一己私欲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她的腰肢发软，一下子瘫在了地上，“白儿，白儿也不想这样的。公主，怎么办？现在丰子江一定是知道了碧映公主的计划，所以才下此毒手……我不想做个罪人，我不想做两国的罪人啊……”

即墨晚扶起她，正色道：“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看天意如何了。不过，你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我帮了公主的忙？”白儿喃喃地重复。

“是啊，”即墨晚笑了笑，“所以你也不必自责了，我正愁没有人能解决碧映公主。她若一直干涉丰子江的话，那么，我可能会被长久地拘禁在玉亭国呢！”

可不能忘了她的初衷，她是来借兵的。当然是玉亭国越强大越有利。只是……碧映公主对她成见太深，今次还派人纵火欲置她死地，将来怎么可能借兵给她呢？所以有她在，那么借兵之事将难如登天。这不是白儿帮她大忙了是什么？

可能最大的意外在于，丰子江竟会借机害死自己的亲生母亲吧……这个人的心，狠啊！他的心肠若如钢铁，便没有人能使他化成绕指柔，且这钢上抹了奇毒，亲疏不论，违者必除。

玉亭国王后碧映公主终于在半月后病故，丰子江与那假的玉亭大王朝前朝后忙着打理，不敢出一丝纰漏。他也就没那么有闲情到清凉苑骚扰即墨晚了。

宫内上下白幛遍梁，就连她的清凉苑也没能幸免，都被侍女们装饰成了大丧的样子。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其余人都麻衣孝服，素颜淡妆，同哀玉亭之殇。

即墨晚望着窗外，时常想起与碧映公主的短暂一面。

彼时，她应该十分痛恨自己蛊惑了她的江儿吧？如今黄泉下，不知道她该不该恨自己的这个儿子。

院中秋叶已黄，碧空澄澈，却在白幛之下溢满凄凉。

廊中隐隐有话传来。

“白儿，你怎坐在这儿？”裴商奇怪地道。

白儿的声音有些哽咽：“裴大哥……白儿方才得知，白儿的姑姑去世了。白儿心中难过……”

“原来如此。”同为至亲之人离去，裴商对这种痛楚十分感同身受。他抱住白儿，拍了拍她的肩，“傻小子，哭什么，你还有我们呀。你裴大哥在，公主与张大哥也在，我们也是你的亲人。”

“……呜呜呜……”

即墨晚再听不到任何，只有白儿的哭声越来越大。

即便曾经憎恨又能如何？人死后，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了。碧映公主没有直接害过凤王，所以白儿不忍。她再如何，也是白儿的姑姑，白儿的亲人。而这世上，白儿的亲人还剩得了几个呢？将来，她还要一一除去，变得更少……

张进匆匆的脚步进来，看到即墨晚竟然呆呆地站在窗前，先是一愣，然后便小声提醒道：“公主，你的脚伤还未痊愈呢！”

“嗬，我整日坐着躺着，都快生锈了。”即墨晚回眸笑了笑，就近坐下。见张进脸色凝重，便知又有大事发生，“你脸色这样难看，莫非是颜国出了何事？”

张进擅长的是侦查与潜伏，当然他的武艺也是无可挑剔的。所以他经常会在王宫走来走去……做什么，大概只有即墨晚知道了。

牟弈的触角可是伸得老长的，他能够大言不惭地说启国王宫有他的内线，那么区区一个玉亭国就更不在话下了。

不过张进这次带来的消息，可不见得是给牟弈长脸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