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日星期二晴

昨天晚上与兴北村书记约定今天9点到村赔付，请他将受害农户集中到村部等候。

分局长将南片核查人员送到地头后，带上摄影师准时将我们（其中有内勤）带到了兴北村。在往兴北村的路上，我与分局长商议好，由我主持发放。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分局长还有“手弯带舵”的机会。

到兴北村后，村支书迎上来说：“11户到齐了”。

大家坐下后，我请村支书坐在第三方的位置，摄影师把镜头对准我们，这就算正式开始。我一个乡下人，只是在市局一次论文研讨会上被市电视台记者拍摄过一次，可事隔近二十年的今天，我还是晕镜，此时觉得心跳加快，血压升高。我调整一下自己，来了个开场白：“各位乡亲：我代表江北县消费者协会，江北工商局兴二分局向你们汇报以下四点：一是我们对这次复合肥给你们造成的损失很重视，分局多次研究调解方案，抽调精干力量组织实施，力争使损失降到最低度；二是经过我们实地核查，分别预估了每亩减产量；三是我们对赔偿款的核算方法……。四是很重要的一点：假如有哪位对我们的调解不满意，或者说不愿意我们的调解，还可以有如下维权途径：1、与经营者和解；、向江北县人民法院起诉。下面请内勤宣读每户应得的赔偿款”，当内勤宣读完后，不满意之声四起，可以说没有一家说满意的。有的妇女打电话给在外打工的男人，有的大声嚷嚷说少的，有的干脆就冲着我们内勤叫不满意的。有句话叫“不经历风雨难见彩虹”，我现在正经历着“风雨”，这心里急呀，这会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煎熬”。但急归急，我清醒地意识到，这不是一对一的个案调解，这是十几户一起的群体调解，在这节骨眼上，我要是有哪怕一丝同情或者软弱，就会出现我担心的尴尬局面。于是我清清嗓子大声地说：“请大家安静一下，不要吵，听我说二句，我们大家应该换一种想法，就是不能老是想着去年我家每亩地收多少斤，我们要想今年一块地中没有受害的能收多少斤，然后你家与之相比能收多少斤，这样想就比较符合实际，这样一比一算我估计相差不是很大。假如这样比比算算还是不能接受，我们只好承认对你这户调解失败，那你们就按我先前说的途径进行维权，好好想想”。听我一席话，大家情绪稳定多了，这时支书说话了：“刚才工商分局同志说的话很实在，由于气候原因，今年和去年比，麦子肯定减产，要是按照各人想象的赔肯定不可能，我看工商局的方案可行，不是有句俗话‘有粉就为白’，我劝大家还是接受调解吧，说找经营者，大家也不是没找过，结果大家也是知道的，说是向人民法院起诉，不要说你们，就是我遇到这事也不会去打官司，太难了。我说差不多就行了，最多的赔偿400多元，最少的也接近千元，吃就吃点亏，我看也没吃大亏”。趁着支书这话的热乎劲，我赶紧说：“愿意调解的就签协议拿钱，不愿意调解的就去打官司”。我话音刚落就有二名中年妇女上来签字，这时我心里真的如见彩虹一样高兴。我知道，这事只要有人带头，麻烦事就算解决了。不出我预料，虽然有人不怎么情愿，但总算都签了协议。有位六十多岁的老农拿着钱说：“虽然钱有点没赔足，但我真的从心里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可能一分钱也拿不到，真的谢谢！”。

临别时，支书说：“我们要做面锦旗送给你们”，分局长表示感谢。

接下来村的情况和兴北村差不多。

五月十二日星期三晴

下午安排去兴佑村，走的时候我向分局长建议，这个村作为“宣传点”，操作就按先签协议暂不发钱进行，等到市、县报社电视台记者来了当场发钱，分局长也认为合适。可等我们从兴佑村回来，大家一致认为：兴佑村不能作为“宣传点”。原因是当内勤宣读完赔偿金后，农户的反映比兴北村更强烈。不仅其他人与兴北村农户反映相似，还有四个青年男子跳得比较凶（其中就有那天在地头跳的刘某），四个青年中态度特别坚决的是一个周姓青年，甚至赌咒发誓不服从调解，说是对他家的核算有问题，要求重新核算。村干部也说有问题，他母亲对分局长也反映说有问题。这时我急了：“谁说也没用，签就签，不签放一边”我顺手将周姓青年的协议书放一边，一边放一边对另外三位青年说：“你们接不接受，不接受也放一边”三人态度也很明确，我又将三人的协议放一边，我说：“你们四人可以走了，没你们事了”。经我这么一来，人们安静了许多，然后我继续一个一个叫着名字问：“你愿不愿意？愿意就签不愿意就放一边。”村干部也从中劝说，有的农户愿意签，我就把愿意签的放一边，不愿意签的放在四个小青年的一起，除四个小青年外陆续地签了十七户，还有二户看大多数签了，也要求签了。末了只剩四个小青年没有签，但我看他们的情绪没有先前那么激动，言语也不那么激烈，问了一句：“你们愿意不愿意？不愿意我们要进行下一个村了”。四个青年没有明确表态。

临上车，我对村干部说：“你们再做做工作”。

在回分局的路上，分局长要我注意点态度。这我也知道，我今天的态度确实不怎么好，但那种场合，我不能拖泥带水，只有那样也只能那样，要是重新核算周姓青年的赔偿款，那极有可能人人要求重新核算，那得把先前那么多的工作否定重新再来，这就太大差了。当议论到四个青年时，我自信地说：“你别看他们跳得那么凶，一觉睡过来，就后悔了，出不了三天就主动来找我们了”，同时我建议分局长在南片物色“宣传点”。回分局后，我第一件事就将周姓青年的赔偿款重新核算一遍，确实错了，与协议上的赔偿款相差100多元。这事我不好意思向分局长如实汇报，只是对分局长说留待后期解决，也没有向张雨透露我算错了，只是要他电话通知周姓青年，他的问题放在后期考虑，同时叫他不要外露。我查找核算错了的原因，可能是在医院里核算时受到了影响。想到此，我立即意识到：周姓青年的款能核算错，其他人家呢？晚饭后，我又一家一户地从头核算，果然发现兴北村一家也少算400多元。我立即找出留有的电话号码，告诉她少算400多元，要她明天7点半到分局补领款，吩咐她千万别声张。

我躺在床上，内心有点自责，一个小小办事员认错都这么难，何况领导、大领导呢？这里固然有怕工作的影响和反复，但也不能排除有自尊、面子份儿。

南片经过分管的同志努力，核查和制作调解文书工作结束了，明天也进入赔付工作。

五月十三日星期四晴

今天早上我们正在吃早饭，兴佑村的一位何姓农户找到我，他反映周姓青年家的麦苗长势确实差，所说的赔偿款的确少了，我给的答复仍然是“以后再说”，他还说其他三个小青年经过他和村干部做工作，也愿意接受调解。第二件事是兴北村算少了的农户来了，我悄悄地叫内勤在原有协议上增加少算的金额，还叮嘱她千万不要声张。

分局长告诉我，县消协领导电话询问调解工作进展情况，在得知正常进行时，消协领导要求分局将具体情况给他，他要向有关领导汇报。

因为今天南片也要赔付，所以分局又雇了一辆车，分局长带人到南片，我带人继续负责北片。

中午吃饭的时候，负责南片的同志讲的情况大致和北片差不多，没有一家农户说满意的，但在他们的劝说下，都签了协议领了款。所不同的是，由于他们挨门逐户赔付，农户的反映没有北片那样集中和激烈。

晚饭后，我将具体情况通过邮件发给了县消协领导。

五月十四日星期五晴

今天对南片来说是赔付的第二天，可对北片（除兴佑村没有付款外）是赔付的最后一天，因为北片只剩下兴北乡兴头村。我们到兴头村后，村干部已经将人集中在村部，和其他村农户一样，虽说对所得赔偿款数额不满意，但对我们多天来的辛勤工作和对农户负责的心情还是肯定和称赞的。

下午由于各条线到工商局报报表、案件等工作，赔偿工作暂停半天。

五月十七日星期一多云

今天我六点起床乘车一路顺当，8点就到分局上班，我安排张雨电话通知因故“漏赔”农户到分局领取赔偿款，南片工作人员8点半由分局长带队到南片赔付。

由于赔偿工作很忙，这周的例会没开，分局长问我下午有没有安排，我说没有，分局长要我和他们一起到南片工作半天。

到南片后，由陈某爱人骑电瓶车在前面带路，我们开车跟着，一家一户到，签协议付钱后到下一家。正如他们所说，农户的不满意言辞没有北片表达得那么充分。

天黑了，分局长说这个村还有三户做完回家。

到最后一家出现了意外，农户不但不接受调解，还出言不逊，并且态度非常明确：赔偿款不得少于5000元。由于没有调解可能，我们只好告诉他“维权”的其他途径。

回分局的路上，我们自然而然地议论起最后一户的情况，据分管南片的副分局长介绍，这农户欠陈某5000多元其他肥和农药钱，几天前就听说他家想利用这次机会赖帐。

到分局已经是晚上8点半钟，这是我们两片自开展这项工作以来晚上回分局最迟的一次。

五月十八日星期二晴

今早一起床，我就打电话安排张雨通知兴佑村村干部，请他用村里的高音喇叭通知农户到分局领取赔偿款。

出乎意料的是，来得最早的不是已经签了协议的人，而是四个没有签的人。一见面我有意问他们：“你们来干什么？也没有你们的事！”。四个人这时不但没有了那天火气，还一个劲不吱声的。周姓青年把我拉到边上悄悄地问：“我那事怎么样了？”，我说：“你那事先别急，等你们村赔偿差不多了再说，等通知”。听了这话，他也就乐得看着别人数钱。刘姓等三青年在何姓农户带领下找我，何姓老哥对我说：“三人经他和村干部劝说，愿意接受工商部门调解”，我说“那好，其他二人可以签协议领钱，他不行，得由他父亲来领”我指着刘姓小青年说。我倒不是诚心要难为他，多数考虑地是他父亲的，让他父亲领钱最为合适，当然喽，难为的意思还有点儿。也许他们已经考虑到了这一层，说他父亲已经来了。

下午5点多钟，兴佑村其他农户赔偿完了，我要张雨通知周姓青年来领款。周姓青年来了，我郑重地对他说：“小周二（我张雨这样叫他），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把你家赔偿款核算错了，少算了100多元，现在再加上先前的000多元，你家应得的赔偿款是000多元，现在愿意不愿意接受？”。至此我才认了错并作了道歉，周姓青年愉快地接受了，不但没有责备我，还连说了好几个“谢”字。小周二临走时，专门买了二包“南京”烟给我，我坚辞不受，但无论我怎么谢绝还是无效，没办法我只好受贿了。

核查南片的同志回来后，分局长说经他们商议“宣传点”定在兴二乡海王村。理由是：一是海王村受害农户多达5户，人员多能达到预期的宣传效果；二是受害农户中陈某家亲友占相当部分，预计不会出现意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