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感情本来就是复杂的，原本没有放在眼中的人，因为自己在意了，反倒心生怀疑。开始的感情并不是如此，却未及发展就变质了。已过不惑之年的他，怎能轻易乱了分寸。无颜不简单，他想，迫切地想要查出更多的证据，怀疑的目光也越来越多的停留在她身上。由他带回宫抚养长大的无颜，在他的影响下长成，现在却越来越陌生。被她的外表迷惑的，到底是现在的自己，还是过去的自己，赫连笈有些分辨不清。

绑架无颜的案子迟迟查不到结果，京中禁严，朝中大臣暗下猜疑。妤莹的死，像一个信号，提醒着皇帝的猜忌或者梅家的反叛。梅相因丧女之痛一病不起，赫连笈亲自到府上探望，表面上的和乐融融，其中真意又有谁知。绵延似乎恢复了，他不再把自己关在屋里，有空就到无颜那儿去。

“头上的伤还痛吗？”他关切地问，深如秋水的眸中感觉不到温度。

这是尝过痛苦的人才有的眼神。无颜微笑着摇头，“我不疼了。”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她好心说，“太子哥哥也不要太难过了。”

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厌恶的神色，他知道要隐藏自己的心情，亲热地握着她的手，“无颜真会心疼人。”

“嗯。”她羞赧点头，靠在他怀里。

多么乏味，两人都是演戏，她知道却不得不继续。到底他想要怎么样，让赫连笈失去戒心吗，要是他真的和无颜亲近起来，到最后有麻烦的是她呀。

“太子哥哥，我绣了这个。”她从枕边拿出一个不像样的香囊，上面绣着一个太阳，“给你，会让你心情好起来。”

“这是什么？”他不解地看着上面的图案，一个圆圈和外面围着的直线代表了什么。

“是太阳……”难为她还配套想好了说辞，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太子哥哥永远都像太阳一样，偶尔是会被乌云遮着，不过总有一天会放出万丈光芒的。”这种话，连说的她都不好意思起来。

“你绣错了，古人所画的太阳不是这个样子的。”蛇灵在她脑中提醒，其实在她绣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喜欢她替别人熬夜，就算为了演戏，他也不喜欢。

无颜对这类知识几乎为零。

原来外面这圈是光线呀，他会心一笑，小心放进怀里，“本宫会好好珍惜的。”停顿了一下，他温和地问，“是你昨天熬夜绣的吗？”

“整天躺着，晚上也睡不着。”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她轻触他的手指，“只要太子哥哥喜欢就好。”

“不为之前本宫伤了你生气吗？”他在意地问。

“我……我很喜欢太子哥哥，所以太子哥哥不管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你的气。”她认真地说，着急地盯着他想让他相信。

他怎么会不信，就是知道她的死心眼，才相信自己能轻易骗过她。垂下目光，他把无颜搂进怀里，同样微凉的身体靠在一起并不能替彼此取暖。至少无颜是这样觉得的。并不是特别想讨他的欢心，她还是照以前那样装着傻傻地看着他，只是妤莹不在了，她没有无理取闹的地方，不会再让绵延厌恶。

“他有什么阴谋？”蛇灵对他的转变很不爽，总是不停地提醒无颜不要受骗。

“不配合下去怎么知道。”无颜淡然道。

不担心绵延的手段，她比较在意的是晚上时常过来的赫连笈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来，还露出一幅温柔的样子，他的儿子还不够骗得无颜团团转吗，还是他知道什么了。关于她的过去，她自信这里没有人会知道，既然如此，赫连笈就没有亲自来设局的必要。

“他一定在怀疑你了。”蛇灵很肯定地说，尽管从暗影的监视中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也许吧。”

“什么也许，是一定。”不悦地提醒，化身少年的蛇灵抱着她的腰，嘟着嘴问，“你不要受骗吧。”

想了许久，她说，“温柔很可怕，比冷酷和猜忌更可怕。”

“那不是真的！”

“就算不是……”她拦下他的话，平静地变换目光，“如果一直被温柔包围着，会连真假也不介意。”

“那我呢，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你没发现？”不满地瞪着她，他期待她的回答。

“你不是人类，没有实体没有温度也没有心跳，对我来说，你就像幻像一样，所以你的温柔也同样不是真实的。”

平淡的语气残酷地说出他的处境，他眼睛一红，变回蛇身缠绕着她的身子，“我会变成这样是谁害的！”

质问的语气让她不解，“难道是我吗，我一样是受害者。如果你一定说是谁的错，大概就那个人吧。”

“没错……没错。”他冷笑地重复，重新化成少年的模样。孩子气地挑了挑眉，他指着她大声说，“不要以为我喜欢你，我是蛇精，是不会对人类产生感情的。”反正她也不会爱上他爱上任何人，他才不要承认自己的感情。后来，当另一个男子不断重复表达着自己的爱直到无颜接受时，他才明白一时赌气是多幼稚的事。

梅妤莹已经下葬，绵延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也没有再提起，好像生命中从来没有这一个人。只有无颜知道他的伤心，暗影盯着他，想要知道他的打算，他在睡梦中眉头紧锁的样子骗不了人。失去至爱是何等伤心，她忽然庆幸当初不在的是自己，她被那人伤害还可以恨，若是那人先不在了，她要怎么办呢。无法想像失去他的生活，更无法想像他的背叛，痛恨着，让恨意把心填满。

两人日渐亲密，在赫连笈看来不过是逢场作戏，连无颜也这么想，所以当事情超过预想时，她着实有些意外。那是黄昏，日近西斜，沉热的天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无颜头上的伤已经好了，她正在绵延的宫中看他练字，不应该认得字的她只是像傻子一样盯着他的侧面傻笑。

“这些字如何？”绵延放下笔问，看她傻乎乎的样子，不禁扬起嘴角。

“很好。”她盯着他的脸回答。

“难道本宫的字写在脸上？”他戏谑地伸手捉着她的下巴，让她对上他的眼。

“不是。”她羞窘地转过头，盯着纸上未干的字。

“无颜……”轻唤着她的名字，他凑到她面前亲吻她的侧脸，在她惊讶回头时，他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可是无所谓，这种事早晚会发生的。吻住她的唇，他夺走她的呼吸，如果妤莹活着，他吻的人就不会是无颜，为什么妤莹要死，为什么他非得跟无颜在一起不可。

“太子哥哥……”她紧张地看着他，试着想要唤回他的理智。

可是没有用，爱也好恨也好，她都逃不脱。渐渐粗暴的动作没有爱意，他占有她的身子，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却深知那个人不会回来。

“疼……”轻声唤着，她试着想要推开他，却让他按住了双手承接更狂暴的动作。

“那个混蛋，我要杀了他。”蛇灵在她脑中闹开了。

无颜拦着他，阻下他的动作，“你做什么，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是我的。”

“现在还不是。”她冷漠说道。

“难道你不乎吗，他不爱你，想要玩弄你。为什么你不对他生气，我是想要帮你呀。”他激动地大喊。

“我无所谓。”她面无表情地说。

“呵……”他笑了一声，眼中满是阴霾，“既然无所谓，那也让我碰吧。”

他咬住她的唇，贴近她冰冷的身子，即使在脑海中，他也感受得到她的体温。一寸寸吻遍她的身体，他缠绕着她，化成翩翩公子将她推倒在地上。

“我要你。”他在她耳边宣布。

“无所谓。”不要问她的意见，她对自己的身体无所谓，对自己的感情也无所谓。如果能拿走，如果能改变，就请随意吧，不要问她，她控制不了，身心也好，都被恨意牵制。

目光微沉，他抬起她的身子。

“其实你很温暖。”他紧抱着她说。

“我是活着的呀。”她说。身体的感受切实传来，她活着，抱着恨意活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