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的日子，无颜率军到达金水关刑台前。曾经轻视她的男人，一如既往俯视着她将她看轻，他的眼中除了冷意，还多了恨意和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当初没有给他更大的打击是她的失误，同一个人，她不会失手第二次。她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太子妃，别来无恙呀。”他冷冷的讽刺从上面飘来，余光斜睨了她身后的凉，“那就是你找的新男人吗，能在床上满足你吗？”

粗俗下流的话若是以前的绵延是不会说的，无颜没有情绪的眼眸中多了一抹轻蔑，他的确受到不小的打击，不但压垮了他还让他迷失了自己。底下的人听了他的话，皆变了脸色，无颜只淡淡回了一句，“本宫与驸马间的事就不劳你担心了。”

“蛇灵，等下照顾好凉。”无颜心下吩咐。

“他……你说什么笑话，我恨不得他死，谁会管他。”蛇灵在她脑中冷笑。

看到绵延眼中越来越深的愠色，她最担心的就是凉的安全。

“是吗？”绵延冷哼一声，“这件事我们以后慢慢谈，你既然来了，应该不会为专程来替你侄子送葬吧？”不承认勤治的皇位，在他眼中，他是乱党之首被她所制的可怜虫。

“不是。”

“那就把议和书拿过来吧。”绵延懒懒地说，微扬的嘴角盛着折磨她的计谋。等她落到他手中，他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无颜从怀中拿出议和书，让传令官递到他那边。站在她身边的官员变了脸色，纷纷欲上前谏言，只有凉脸色不变，摆摆手拦下他们的动作，朝他们露出安心的笑容。他们狐疑地守在原地，见绵延得意地接过议和书，打开一看，脸色却渐渐变了。

“百里无颜，你这是什么意思？”议和书“啪”地被扔到地上，他冷眼瞪着无颜，眼中像要冒出火来。

“就是上面的意思，只要赫连肯归顺百里，归还从百里夺走的一切。我们便停止战争。”

恼火的神色在触及被吊的勤治时压了下来，他站起身走到勤治身边拉过他失去知觉的手臂，邪气地问：“你真不管你们所谓‘皇帝’的死活了吗？”

勤治说不出话来，雾茫茫的眼前依稀看到无颜的身影。他的眼中一下子有了光彩，有无颜在，他就什么也不用怕了，不管国事也好战事也好，无颜都帮他这个皇帝处理的妥妥当当的，他的生死也能交到她手上。虽然当初是怀着必死的决心到战场上，但是他不想这么早就死了。他还想要活。

“你家侄子似乎有话要说……”冷冷讽刺道，绵延朝手下使了眼色，一位侍卫立马上前朝勤治泼了一勺水。

一个激灵，勤治清醒了几分，眼前的情热变得清晰。若看不清，他倒能涎着脸求生，现在都知道什么情形，他又要如何拉下脸来。放下了帝位，放下作为皇者的尊贵，难道连作为男人的志气也要抛下吗。

用刀把托起勤治垂下的头，绵延望着无颜的表情戏谑地对勤治说：“快告诉你们那位尊贵的尚公主，你是想生还是想死。”

无颜望着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勤治，这个时候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她都不会怪他。并不是同情，跟他相同年纪的自己吃得苦比他要多，她都没有对自己有一些点同情怜惜。之所以会来救他，只因为他是她的亲人，也许是这世上她尽剩的亲人。娘亲温暖的怀抱一次次地浮现在她脑海中，她想起她的好，心中空荡荡的，来到这个世上，她跟周围的人一直相互利用的关系，以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那种温暖却在这么久之后回到她心中。她有什么地方变了，她想，但愿那会是好的变化。

那个不会为任何事动摇的皇姑姑，他怎么能让她为难，但是心中涌动的情绪却无不呐喊着，“想生。”

微弱的声音随着风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在他们眼中的勤治不再是一位帝皇而是年少不知事的孩子。他还不懂得压抑身体的本能。听他这么说，绵延讽笑起来。

“这么轻，尚公主怎么能听到。”他用剑把拍了拍勤治的脸，想要命令勤治再说一次。

“但我也是百里的子孙呀。”勤治忽地加了一句，言语里多了许多无奈。就因为他是百里的子孙，他要继承帝位成为别人的傀儡，失去自由失去依靠失去自我。也因为他是百里的子孙，他不能跟有自己的喜欢的人，只因为他的喜欢异于常人。幸好，还有无颜，她也是百里的后代，他以为终于能解脱，却又要背上生死的选择。好累，若能选，他宁可当个普通人。既然此生无望，只能期待来生了。

“皇姑姑，杀了我吧。”

拼尽全力的大喊换来绵延一记敲打，刀柄打在他下巴敲落了几颗牙齿，他满嘴的血，脑子被疼痛激得更加清醒。就在刚才，他作出人生最大的选择，也许也是最后的选择。底下的大臣这才意识到这位皇帝并不是那么差，他有自己的优点，只是他们都没有发现。

“好。”她低喊了一声，从手下手中拿过弓。

“尚公主……”之前想劝她以江山为重的大臣，改了主意，却不敢说出确定的说法。

“就让我承担这罪名吧。”

弑母弑君，对她又算什么。她不怕增加自己的罪恶，沾染上身的血污，她何曾怕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