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芳香随市委领导一同离开，剩下的人也没多耽搁，三三两两低声交谈几句，各自钻进车里，绝尘而去。

高小离是没车的人，目前的经济状况还不适宜养车。他转头去看追悼会现场，发现也就眨眼的功夫，会场的人走得基本没几个了。

祝玉屏没亲人，她父母死得早，她又一直单身。唯一的一个远房姑姑或许因为年迈，治丧小组的人并没通知她来。

繁华散尽，接踵而来的就是无限悲凉。

殡仪馆的人开始准备火化工作，高小离远远的看着，长叹一声。正欲转身离开，目光蓦地被一个年老的身影吸引住了。

她是那么的不引人注目，一个人孤独地躲在角落。她的眼光始终没离开过躺在玻璃棺材中的祝玉屏，她面色平静，荣辱不惊。只是看到殡仪馆过来人要推走玻璃棺的时候，她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混浊的泪水便纷纷滚落下来。

没人注意到她，也没人理会她。她孤独而哀伤地站着，猛然间似乎有些站立不稳。

高小离快走几步，伸手搀扶住她，小声道：“奶奶，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惊慌地看了高小离几眼，想要挣脱高小离的搀扶，无奈她力气已经丧尽了，只能无奈地任由高小离搀扶着她走出灵堂。

她突然呜咽出声，浑身颤抖不已。高小离知道，这是有着切肤之痛的表现。老人似乎与祝玉屏很熟，她悲哀的表情让高小离感到内心如碾子滚过。

他安慰着她说：“奶奶，你要想哭，就哭出来。”

老人摇了摇头，虚弱地笑了笑说：“我不哭，小屏不让我哭。我要她安心上路。”

高小离心里一顿，失声叫道：“您是祝市长姑姑？”

老人慌乱地摇头，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便甩开高小离的手，迈开腿便想走。

高小离担心她出事，只能紧跟着她。边走边劝道：“奶奶，我给你找个地方休息吧？您这么大年纪了，累着不好。”

老人似乎很厌烦高小离，她突然站住脚，双眼盯着高小离问：“你是谁？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高小离笑笑道：“我叫高小离，是衡岳市纪委的一名干部。”

老人不相信地多看了他几眼，嗯了一声说：“小高同志，你不要管我了。我会在即照顾自己。”

高小离摇头拒绝说：“您还有人在吗？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老人苦笑道：“没人，就我一个。”

高小离心里的疑团还没解开，小心地问：“您是不是祝市长的姑姑？”

老人终于叹口气道：“是我。我来晚了，没见着孩子最后一面，是我害了她啊！”

老人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浑身又开始颤抖。高小离扶着她走到一个凉亭里，凉亭里有石凳，他怕凉了老人身体，想找点什么东西给她垫着坐。可四周是都没有，水洗过一样。他干脆脱了外套，铺在石凳上说：“您先做，休息一下再走。”

老人居然没拒绝，顺从的坐在石凳上，双眼茫然地往追悼会现场方向看，一动也不动，恍如泥塑的一般。

良久，老人起身，叹口气说：“谢谢你年轻人，我没事了，你走吧。”

高小离哪里敢走！如果不知道她是祝玉屏副市长的远房姑姑还好，如果不知道她是孤身一人来的还好，他高小离可不是随便会将一个老人扔在一边不管的人。

他执意不肯离开，惹得老人似乎生了气。她瞪一眼高小离道：“你老跟着我干嘛？我又不认识你。”

高小离陪着笑脸道：“可我认识您。”

老人便问：“你能帮我吗？”

高小离犹豫着问：“你要做什么？”

“我想带孩子回家。”

高小离心里知道她说的孩子是谁，可是没有组织的同意，谁敢让她带着祝市长的骨灰回家呢？

“恐怕不行。”高小离老实说：“这要组织同意。”

“既然你帮不了我，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老人似乎有些恼怒，哀伤随即又涌上来，她的泪水无声涌出来，流淌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让人无端生出悲伤。

高小离狠狠心说：“我帮你去找组织，但不一定能帮得上忙。”

老人一听他愿意帮她了，顿时笑了。她看着高小离说：“小高同志，你说要我怎么做都行，我就一个心愿，我要带孩子回家。”

高小离满口答应去找组织，心里却一点谱没有。既然组织都没通知老人来，肯定有组织的考虑。没人会料到老人千里迢迢一个人来了，高小离相信，除他以外，衡岳市怕是没第二个人知道祝市长的姑姑来了。

老人的态度一下转变了许多。她愿意跟着高小离走了。

高小离便赶紧去找了一辆的士，带着老人从殡仪馆出来，直奔市区去。

他先将老人安置在宾馆住下，特别交代了服务员，帮着看着老人，不要让她私自离开宾馆。他自己决定去找一个人，只有这个人才有权决定，老人能不能带孩子回家。

安排好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安稳，便电话叫来了苏黄，悄悄将前因后果与他说了，希望苏黄派个手下过来照顾。

苏黄惊讶之余，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当即电话命令两个女警换了平民装过来。要求她们贴身为老人服务。

这样安排后，他的心才算落地。

苏黄听说他要去找张书记汇报，赶紧压着他说：“千万别去，兄弟，现在情况不明，你我最好持观望态度，绝对做不得出头鸟。”

高小离笑骂道：“你才是鸟，一只老鸟。我可不是，我最多就算一条正当年的牧羊犬。”

高小离揶揄自己，并没怎么出格。他是属狗的，前生或许还真就是一条忠实的牧羊犬。

苏黄沉着脸说：“兄弟，你要相信我。现在去找张书记说这个事，很容易惹火烧身啊。”

高小离无所谓地回答他：“烧就烧吧，反正又不说烧死我一个人。”

苏黄正色道：“高小离，你怎么就不能听人劝半句？不要去，坚决不要去。”

高小离摇了摇头道：“落叶归根是每个人的心愿。祝市长从北方来的，现在就该回她的老家去。”

“要去你去，我是肯定不去的。”苏黄憋红了脸说：“高小离，你这个牛脾气，早晚会吃亏。”

苏黄的劝阻丝毫没影响到高小离坚定要去赵书记汇报的决心。就在他要起身去的时候，苏黄透露出来一个消息，让高小离开始犹豫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