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她闻到了结局的味道
沈青一宿都没睡着,翻来覆去心里悬得慌,至于顾修苦如何,她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了。下午同他算不上对峙的话语,在彼此心里都种下了隔阂。
好像所有的线头那递到她的手里了,她发冷的同时,只希望自己能做到冷静的确认。
所以天一蒙蒙亮,她就翻身起来了,看了眼在睡梦里依旧蹙眉的顾修苦,咬了咬下唇,还是去厨房熬上肉粥。
摆碗筷的时候,顾修苦锁住了她的腰,嗅了嗅肩窝,“真香。”没有丝毫的尴尬。
沈青拍过他,“赶紧吃吧,要凉了。”她侧出身子,“你今天还去公司?”
“嗯,你什么安排?”
她拉过餐椅,喝了口热粥,心里的空落感才找到了填补,“我去看看沈坤。”
“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你忙你的。”沈青收敛眼睑,快速的拒绝。
“也好,那你那头结束了,我来接你,沈坤的事你不必太担心,我这头想办法。”
“恩。”她眉头一紧,很快又松开,这锅粥的火候似乎还欠了点。
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沈坤比她想象中要容易。
“姐……”沈坤扯着苦涩的笑意。
“嗯。”看着他狼狈的面庞,沈青没有过剩的表情,她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搁,“熬了些肉粥,你试试吧。”说完也没问,舀了一碗递给他。
沈坤的眼泪就悬在眼眶里,“对不起,姐…我…..”
“不用多说,你先吃。”
看着沈坤埋头狼吞虎咽,沈青眼睛有些发胀,气氛压抑的很,她嘴巴张了又张,不知道该从哪里问,直到碗底渐空。
“你……你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律师?”
“啊?”沈坤神色一怔,勺子几乎没有拿得稳,面上立刻涨红,“不……不用了。”
“所以一切都是真的?”
“……”
“你不愿意说,还是你不敢说,不知道怎么说?那我一笔一笔的来问。”沈青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再拔高音调。
男孩蒙抬头看住她,表情复杂不明。
“《旧色》要商谈的广告商,对外是一直保密的,是你透露给《寻常》的?”
“……恩。”
“我脚上痊愈,你在我那住的那段时间,动过我搁在家里的文件?或者说是……修改过?”
“恩。”
“我搬到顾修苦那,有几份签订的合同一直没找到,也是你拿走的?”
“恩。”
“关清的事情也和你有关?”
“……恩,不过,姐……”
沈青抬手示意,打断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寻常》那头给了你多少钱?”
“没有,姐,我没有要钱,我……”沈坤绷紧了下巴,原本低垂的脸面,立刻涨红,手慌脚乱的试图解释。
沈青淡淡的笑,“你是有多傻,人家没给你钱,你都这么给人家卖命,你再想一些什么?或者说,我该换个方式问,你什么时候跟顾修苦那么熟了?是在我跟他在一起后,还是……从你动了我第一份文件开始?”
“姐……你都知道了?我……我真的没有什么目的的,我就是想….姐……”破碎的话语再也连不成话语。
“你觉得我该什么时候知道?是要等到你进来了以后才跟个傻子一样到处找证据?还是从你动了这分心开始知道?”沈青反倒被对方对自己气笑了,她冷静地发问,甚至腾生起了一股置身事外的漠然,“那段时间,杂志社的广告合同一直不顺,像是有什么蹊跷一样,最后很多文件都为了保密搁在了我家,我实在想不出《寻常》为什么还能快我们一步的联系上那些广告商。”
“除了你。”沈青盯着他头顶的发窝,“我在文件里夹了几张便利贴,而你猜我后来是在拿找到的?我那时候也没想通,为什么文件抱回家后,我没动过,而便利贴却到了床脚。”
“你以为你让你搬出去,是为了什么?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占了大部分原因,但是也是为了……防你。”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有问题了,不然为什么在你修改了那么多次文件偷走那么多合约之后,我还能没事人一样出入杂志社?因为从一开始家里那堆东西都是复印件。”
“沈坤,你知道你的单纯毁了多少人吗?你…关清…还有…我。”
沉默半晌的沈坤听到了这个姐姐在他的上方微微叹了口气,“我走了,你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姐……”沈坤绞着手,“那你跟姐夫……”
“这不关你的事,你都是泥菩萨了,还帮得了我?你该庆幸,我提前辞职了,不然……“沈青也诧异自己还能在这种情况下说笑,“我就该去《旧色》门口上吊了。”
沈青出来后,并没有按约定等着顾修苦,而是把手上空掉的保温筒直接扔进垃圾桶,招了一辆车径直回了顾修苦的公寓。
到家后,她推开窗深喘几口气,打开电台,翻出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往里面拣,这个过程极其的慢条斯理,她甚至跟一个不平整的衣领较量了好半天。
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沈青没有回头,反倒是勾了勾嘴角,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你这是干什么?”
沈青没有看顾修苦,“沈坤家里养了几条鱼,现在他没在,我过去帮他照料一下。”
顾修苦大步迈进房门,一把抓住了沈青,面色极度糟糕,“真的是为了那几条鱼?”
沈青才他的束缚里挣扎出来,没有说话,转身推上空掉的衣柜门。
“沈青,你告诉我,你在做什么!”顾修苦提高音量。
沈青把被指甲掐疼的手背在身后,抿着嘴,定定的看住他的眼睛,搜索着对方心慌或愧疚的蛛丝马迹,但是很遗憾,她看不到丝毫,那双眼睛一如初见,装满了整个海洋,就差把自己溺死,她别过脸,“那你告诉我,顾修苦,你在做什么?”
“到底是我的世界简单过头了还是你们的世界复杂的可怕?我问你求过什么吗?为什么你不但什么都没能给我,反而摧毁我整个世界?”
“我什么也没能给你?”顾修苦瞬间就向被点燃引线的*,一把拉过她,往床上按去,“那我现在就给你。”他俯下身子,把沈青压在身下。
这样暴戾的顾修苦,沈青从没有见过,她奋力的抵抗退缩,两人在床上扭在一起。
冰凉的触意在她身上游走,身上的男人禁锢住自己没有半分退让,无法撼动,这种粗暴的攻城略地让沈青无法接受,她得了机会,曲起膝盖,一咬牙朝他撞去。
顾修苦吃痛,沈青在他松懈力量的一刻翻了个身,顺势滑下来床。
明明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像是掏空了毕生的精力,最后顺着床沿瘫坐在地上。
那一刻,激烈的情绪,迫近的绝望以碾碎每根肋骨的决绝喷薄向外,化作阵阵耳鸣,她没有在看同样跌坐在床沿的顾修苦,即使现在的他是难得的狼狈。
这还是那个两天前在她耳畔温柔求婚的……对的人吗?
沈青试着仰起头不让眼泪不争气的决堤,但是她很快就感觉到泪水顺着脸颊一路向下,最后连耳朵里都蓄满了。
她问,“为什么是沈坤?”
顾修苦抿唇皱眉。
“是因为其实一开始目标是我,但是相处下来,你发现我并不会为你做这些事,而恰巧出现了沈坤这个傻孩子,你就顺势联系上了他?”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别有居心?是不是顾修苦,你说啊?”
再开口时,顾修苦已经面无表情,他调整了神色收起站直起来,“沈青,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也只是小小的助理,我顾修苦做事什么时候会饥不择食的选择你这种小人物?”
其实听到这话的瞬间,沈青就已经失去了反驳和争辩的力气,无论她怎么的努力,喉咙深处也只能发出含混的吞咽声,她吃力的张嘴,“那沈坤呢?他那么年轻,那是犯罪啊,你让他以后怎么办?”
“沈坤?”顾修苦绕过她的行李箱,朝她迫近,“沈青,你现在倒也学会了假仁假义,别忘了,当初理直气壮的在我面前说着‘血缘能说明什么呢,没有共同语言,没有感情,其实就是陌生人’的人,是你。”
沈青迅速的想起了那时候自己理直气壮的说起的马克思的私生子的轶事,当初是轶事,现在成了讽刺。沈青忍不住用手遮住脸,立刻就传来滚烫的触觉,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手掌里瓮声瓮气的传出来,“是的,我跟他永远成不了亲人,但是,顾修苦,我跟他是朋友啊。”
房间里一下就静了下来,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喘息声,过了好半刻,沈青才慢慢放下遮在脸上的手,猝却又猝不及防的撞上他看向这边的眼睛,她立即别过头,“不仅是沈坤,还有关清,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旧色》对你们顾家秦家,就真的那么重要?重要的不惜毁了我的世界,重要的要押上我们的……爱情来买单?”
沈青的角度,看不到顾修苦瞬间收缩的瞳孔和冻结了表情的脸庞,她只听到他冰冷的开口,那时候的她还不能听懂其中的意味,“关清对你就那么重要?沈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还是说,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明白,你对我其实只有感激或者说只有那停留在18岁时候的……崇拜?而无关爱情。”
一句话,犹如被掏空五脏六腑奄奄一息的生物,已经失去了索取的力量,沈青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合上行李箱的盖子,绕过他,进洗浴室把自己收拾干净,顺手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扔进垃圾桶。
再出来时,她的双唇弯出一段柔和的弧度,至少在对方看来,是这样的,她说,“你说得对,现在的我,也只剩友情了。”说完,便拉过箱子朝门口走去,“顾修苦,当年你救我一次,现在毁我一次,扯平了好不好。”
她把钥匙放在进门的柜子上,钥匙扣在上面哗啦啦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顾修苦的声音也穿越到她耳边,“我会想办法让关宏明撤诉的。”
沈青连勾唇的力气都没有了,吃力的合上门。
这情景,这话语,双方明明如此淡然平和,却已经让指甲深深嵌进皮肤的她,闻到了结局的味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