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被苏然电话吵醒时有些耐心尽失处在崩溃边缘，她头疼，“苏然，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你也可以锲而不舍的干一件事。”

这个星期，苏然以一小时一次电话的频率轰炸她，原本只想要一个私人空间的沈青彻底的失去了清净，手机关机片刻，苏然就冲到门口擂门，一定要见到她才算放心。最后在商言商，沈青拒绝苏然的探望，甚至是她搬过来一起住的提意思，最后妥协到一天三次的电话绝对少不了。

苏然那头利落的嗓音传过来，“我说沈大小姐，我这个孕妇这头整天提心吊胆就怕你哪天想不开玩什么割腕上吊的戏码，你过意的去吗？你倒好，除了昏天暗地的睡，就是天昏地暗的躺，不特么就是个分手吗？我理解你想做个安静的美少女，行，我就不来跟你挤一起凑热闹，但是你能不能做个格调稍微高点忧伤女子啊？整这么颓有毛意思啊？”

沈青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表情，索性翻身起来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让她挡着眼睛退了几步。

是多久没有过好天气了？

从顾修苦家里出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只是一下午的时间，天气变得极度离谱，雨势不减，她在苏然家按了好久的门铃也没人应声，电话落在顾修苦那忘记拿，也只好窝在屋檐下等着。

苏然跟*东结婚后就搬进了如今的小独栋，也算是个别墅，站在门檐口，不遮风不避雨的，还真是恼人。

等到*东拦着苏然回家，在家门口看见冻的瑟瑟发抖的沈青时，没顾得上讶异，就冲出*东打伞举着的范围跑过来，提高音量，“你在整些什么？”

她拽过沈青发凉的手，赶忙招呼*东开门，调开屋子里所有的暖气，铺头盖脸的就扔个她一条大浴巾，“什么都别说，先去洗个热水澡，你看你狼狈的。”

说完就推攘着沈青，把她干脆的塞进浴室。

等到沈青收拾利落一身，从浴室走出开时，*东和苏然肃着脸端坐在沙发那一端。看到她，苏然赶紧起身拿过干帕子给她擦头发。

*东问，“青儿这是怎么了？”

沈青接过帕子，不忘叮嘱苏然关掉暖气，本就是暖和的季节了，现在洗过澡，更是一身发汗。她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从顾修苦家里出来，发现当初把沈坤的钥匙搁在你这了，结果你们不在，我手机也忘了拿……”

说到沈坤的钥匙，不作就不会死，沈青觉得真就是当初她矫情过头遭到了报应。

沈坤在找到房子之后就想着塞一把备用钥匙给沈青，一来是欢迎沈青随时上门，二来是留个备份完事方便，结果那时候矫情如沈青，以“避嫌“为由打死不愿接下这把钥匙，急得沈坤满脸憋红，倒是一旁的苏然看不下去了，接过来拍了拍沈坤肩膀，“这样吧，大家折中一下，沈坤你要是信得过你苏姐我，你就把钥匙搁我这，以后不管是你要，还是沈青要，都方便。”

就这样，沈坤那把备用钥匙就一直搁在苏然手上，如今沈青还真有伸手要的时候。

“哦，那把钥匙啊，好好得放着呢，我去给你拿出来。”苏然起身的时候发现沈青表情不对，在想想她说的话，一下子就滞住了脚步，皱起眉，“还差点就被你给糊弄过去了，说清楚，什么叫从顾修苦家里出来，要沈坤家里的钥匙又是什么意思？”

沈青也想过含糊其辞的敷衍过去，但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怎样组织语言，只能瞟了眼同样神色肃然的*东，露出虚浮的一个笑容：“我跟顾修苦分手了。”

“什么？！”

“沈坤被抓了，关宏明起诉他，唔……类似于商业犯罪吧，关清被爆的事，也……跟他有关，然后……”沈青一哂，“我跟顾修苦好像不能回去了。”

苏然脑子转得飞快，“背后都是顾修苦干得？”

沈青笑，答不上话，倒是*东拧着眉头开口，“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顾师兄不像是那样的人。”

误会？她想起彼此对峙的场面，还能有什么误会？沈青低眉，“我看着像哪样的人呢？傻子吗？”

话确实有些冒犯，但是在那种场景下，三人都静默了声音。

后来苏然硬是生拉活拽的留着沈青跟她呆了一晚，两人关上房门说了一宿的话，最后意识迷糊之间，沈青听到苏然在自己耳边请问，“青儿，你对顾修苦，到底是不是真如他说的一样，感激崇拜多过……爱情？”

沈青没能答得下去。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好像都有一个通病，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在突然发生的故事里面遇上了，与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毫无交集的平行线似的人物，惊如天人。即使两人的对遇和交际如刹那烟火，但他点石成金的能力和神奇却给这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留下刻骨子的印象，在她日后成长的路途中，时常想起并且回味，难舍难分，不肯自拔。

再遇后，欣喜之外更多的是维护，即使相处发现，之前自己对他固执的丰富并深刻，编造甚至试图去捏造的各种想象与这个人有着巨大的出入，但是她却不再允许自己去打破心里那个梦幻，那个美好。

就像顾修苦之于沈青，其实早有预兆，其实只要肯用力去找寻，真相其实就在身边，昭然若揭，可是她就是固执的不想问，不敢问，不敢冒任何一丁点儿的风险去解开彼此微笑的面具，她怕打破这场酣梦，怕答案不够好，怕失去如天神一样的他，所以不敢有抱怨不敢有异议不再给对方压力。

所以这就是她同顾修苦默契的平和背后最大的原因。

沈青在那个悲怆的夜里，在苏然绵长的呼吸声中，突然就想明白了一切，幸福来之不易，她同样也清醒明白，它脆弱的不堪一击。

爱情么？

“喂喂喂！老娘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关了那么久，时间给够了你啊，该做点正事了，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出来陪我逛街！”苏然在电话那头对沈青的不言语表示抗议。

沈青才猛然回过神来，窗外刺眼的光线依旧，她抬了抬手，答应了下来，“恩。”

她看着落地窗前印着的自己的影子，其实睡眠质量并不好，她的两颊已经有了凹陷的迹象，好在眼睛却极亮。沈青试着原地转走了两步，背脊挺直，步态轻盈。

沈青想，最难的时候，也许已经过去了。

沈青带着苏然去看了沈坤，一切都处在胶着的状态。

她不再多说什么，反倒是苏然，拎着沈坤耳朵噼里啪啦的数落，到最后，三个人都红了眼眶。

随后苏然便拉着沈青餐厅走出，“你看看你这鬼样子，老娘今天怎么着都得把你给喂肥了再说，哭毛哭啊，天塌了我这个高个儿的先替你撑着，给老娘争气点。”

事实上，沈青真的挺争气的。

在所谓的本市最贵的餐厅里坐下，除了对里面严谨而小心的的气氛皱眉外，沈青基本上淡然地没有波澜了。

甚至是在看到……一个女人挽着顾修苦的手踏进来的时候。

他瘦了，看起来好像更高了，身旁的那个女人，稍微回想一下，也就反应过来了，那天烧烤爬山时认识的，韩玲。沈青眯了眯眼，真要说些想法，就是，唔……其实这个城市还真是小的可怜，人生何处不相逢？

她刻意的忽略了手心传来的刺痛。

餐厅里放着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歌，开始时候谁都没注意，但是其中一句就突然的入耳了，沈青调整了坐姿，看向一旁的侍者询问这首歌的名字，对方也不清楚，只能抱歉的一笑打算转身帮她询问。

沈青摆摆手，止住了他，一如既往的微笑，“没事，你把菜单给我看看吧。”

就在沈青接过精美的菜单时，对面的苏然却坐不住了，沈青的余光也只捕捉到她骤然的起身，等到她回过身的时刻，发现苏然已经站到了顾修苦的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苏然所有的愤慨都堆积到脸上，二话不说的，直接抬脚朝顾修苦的下半身狠踹过去，“你特么简直禽兽不如。”

就那一脚，狠辣，力道十足，看的周围人都心惊。

顾修苦闷哼一声急急的退了两步，身旁的韩玲站出来扶住他忙不迭的关怀，再抽出空来朝着苏然撕脸，“哪里来的神经病！”

沈青被苏然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怔愣住了，回过神来忙站起身，就看见苏然满脸嫌弃的瞅过韩玲，“顾修苦，就你这个骈头的质量，你也还真是有勇气拎出来。”

顾修苦快速的调整了姿态，挥退了赶过来帮和的侍者和餐厅经理，语气却轻佻的过分，“看来苏女士婚后生活过得不错，都有时间来关心别人的事情了。”

沈青拧眉，上前轻拉苏然，反倒被苏然一手包着了掌心，她感觉到苏然冰冷的寒气，“顾修苦，你他妈这种人渣就活该孤独终老。”

被点名的男人扫过低眉的沈青，短暂的合了合眼，开口时语气却平常，“有劳你操心了。”

冰凉的荒唐感划过心上，沈青抬眼，略过面带深意的韩玲，看向顾修苦。

两人从对望转向无声的对峙，最后以沈青别看眼睛为退步，她没有任何再同他争锋相对的力气，索性放弃周旋，拉了拉苏然，“然然，走吧。”

没有愤怒没有艰难，她拉着不甘的苏然转过身，一步一步回到原来的餐桌。落座的那一刻，一下子，就滚落了一串眼泪，灼人的温度。

餐厅里的背景音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换成了一首古老英文歌，沈青想起刚才询问的那首歌，听进耳朵里的歌词是这样的，“当倾斜的倾斜，重复的重复，黎明比爱陌生，爱比死冷。”

苏然扯过纸巾朝她面前一扔，“真特么的丑！”

沈青撑不住无声的勾起了唇角，为自己的愚钝和笨拙，一直以来弥漫在她很顾修苦之间的迷雾都散了开去，又或者说，根本没什么迷雾，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