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乔楚的女儿就这么在没有父母亲的大房子里生活了下去，捧着乔楚的日记，翻着宋文凯死的时候还在看的相片，守着一大笔毫无意义的遗产，就这么生活下去，像一株决绝而妖娆的花朵，孤芳自赏，冷暖自知。

高考过后，她毅然决然地在志愿表里填上所有T市的大学，不管分数如何，上至Y大，下至根本就没有听过的学校。

当她踏上T市的时候，她几乎闻得到小时候乔楚身上甜甜的红豆沙的味道。那是乔楚最拿手的甜点，后来她从乔楚的日记里才发现，原来，乔楚爱做，也是是因为当初程子燊喜欢吃而已。

T市的夏天太炎热，她来的第一天就感冒了，在梦魇中都是那座空荡荡的老房子，乔楚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还有每时每刻站在背后注视着她的宋文凯。

军训动员大会迟到了，跑得太急鞋又断了后跟，她毫无预料地就上了一个男人。

她记得这张脸，眉毛，鼻子，嘴唇，一寸寸与照片中程子燊的样子重叠，没想到她与乔楚竟会离得这么近，第一天，便发现了乔楚的蛛丝马迹。

“程sir，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人证物证俱在，程sir，你-还-想-狡-辩-吗？我就是你女朋友！”

她一步步地将程子燊的儿子程觉曦引入一场爱情棋局，目的显而易见，家破人亡的那一幕，何不让他们也体会一下？

从此，睡觉的时候有人跟她说晚安，吃饭的时候有人帮她挑去青椒和葱，肚子痛的时候有人帮她冲红糖姜茶，考试前夕有人陪她一起熬夜，有时甚至她睡着了，他还在帮她整理讲义。

“阿曦，我帮你洗训练服。”她微笑着，唇边的梨涡让她显得天真。

“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离开你的。”程觉曦从背后抱着她，闻着她头发里散发着甜甜的味道，白色的泡沫在她指尖灭了又起。

“你已经舍不得了吗？”唇角勾出上扬的弧度，若是已经舍不得，她做的这一切也就够了。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阿曦没有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会心慌，阿曦训练到倒头就睡的时候她会心疼，阿曦和别的女生聊天的时候她会心酸。

我承认，我已经喜欢上阿曦了，她对着夜空的繁星说，你们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从此以后她便越发的粘着阿曦，他没有时间陪自己的时候会特意玩失踪，躲给他找，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是在锻炼他的破案能力。

学期末，班里聚餐，不知谁提议说自己动手包馄饨，轰轰隆隆的一场聚餐到后来竟落得个全班食物中毒。

她站在医院长长的走道里，看着阿曦从黑暗里跑来，他家到医院的路，他居然只用了10分钟，那是平常要走30分钟的路。

“阿璇，你没事吧？”他把把拥入怀里，棉质的衬衫还带着屋外的燥热，结结实实地熨帖了她的皱巴巴的心脏。看着他额角冒出的汗珠，她伸出手指擦了一下，然后吮掉，收藏他的爱。

“没事，我抵抗力强。”其实是她根本没有吃，一整晚都心不在焉忙顾着和他发信息，他今天放假回家。

她在一场食物中毒中幸免，却幸免不了注定要来的相逢。

接同学出院的那天，她看到了乔楚，陪在她身边的应该就是程子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极真心的想。

他们从妇产科走出来，面带微笑，而她却躲避不及，若不见一天，她与程觉曦，也就长久一天。

“阿璇，你要想我。”她帮他收拾行李，作为资优生的他被派去Q市实习，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将相隔这么远的距离。

“会的。”她折叠着他的衬衫，上面还存留着他的味道，一滴眼泪就这么掉进一堆衣服里，找不到了。

他们宿舍的人笑称他好福气，寻得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友。妻？这种可能真是微乎其微了。

“我们快考试了，我可能不怎么会开机，你专心工作。”她站在K大校门口，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

“不，我还是会每天发信息叫你起床，提醒你该吃饭，还有，查你有没有熬夜。”程觉曦将她额前的长发别到耳后，最后一缕发丝就在他的指尖滑走。

不再说话，她只是看着大巴轰隆隆地即将远去，程觉曦从窗口透出脸来，无声地重复着几个字。

她终究还是遇上了乔楚，在程觉曦去Q市的前两天，母女相认，却没有她想象过亿万次的指责和怒骂，一切已成定局，她现在担心的，只是另一件事。

“他是程伯伯。”乔楚指着坐在一旁的男人，笑颜如花。

她对他点头，微笑，却没有做声，干涩的喉咙丝毫发不出声音。

程子燊知道这种场合自己并不适合在场，他优雅地站起身：“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了。”

乔楚温柔地朝他点点头，程子燊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引得乔楚咯咯笑。

“他去接他太太。”程子燊走后，乔楚说，声音自然温粹。

她愕然，乔楚居然没有和程子燊结婚？

“他不可能和他太太离婚，不过他爱的是我，能在一起，也就无所谓了。”看出她的疑虑，乔楚幽幽地开口。

难道这就是真爱的另一种诠释？不结婚，也能在一起一辈子。

阿璇第12次挂掉他的电话，他从Q市回来以后，好像有什么在无形当中已经改变了，又好像安静得什么都没有变，程觉曦枕着一身疲惫，每一个细胞都疼痛得无法呼吸。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爱你。”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冷冰冰地说。

终究他还是发现了，发现了乔楚和程子燊的关系，发现了自己当初接近他的动机，只是他却没有发现，这么久的相处，其实她早就心不设防，他的一切早就印在了她的血液里。

“为什么？”程觉曦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为什么？”他的声音凄凉而压抑，仿佛在她的心上穿凿了一个一个的小孔，血流不止。

“为什么？！我不爱你而已！这份‘口供’够明确了吧？程-s-i-r？”她使劲握着拳头，把指甲深深地插入掌心。

她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去没有料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这种近乎绝望的方式，斩断两个人之间的一切。

她冷笑着，把程觉曦的记忆从脑海里删除，你已经达到目的了，把程觉曦伤的体无完肤，还有什么可难过的，她手指着照片上的自己，“还附赠了另一个人的体无完肤，买一送一，你开心了？”

没想过程觉曦还会来找她，她以为他们就这么结束了，不会再有交集。

3个月后，她再一次看见程觉曦。

那天她从医院回来，那些天她几乎整天整夜得待在乔楚的病房里，看书，写论文，不想回到Y大，因为那里的每一寸土地，几乎散发着程觉曦和她曾经的气息。

她在她们宿舍楼下看到他，憔悴的样子和她有得一拼。

“我已经定了这个月底去加拿大。”

“一路顺风，程sir。”她笑了，唇边的梨涡细致地绽放，恍惚如烟。

再见，再也不见，现在除了能说再见，还能干什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