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笛你不欢喜男人在感情上拖沓，也见不得朝三暮四的人。”罗印健平日看着不大搭理莫笛，也不大给她建议，但若真说起来，他看莫笛，看得透彻三分。

其实说到底，女人多是希望自家丈夫安家安室。莫笛表面也不是小气的女子，一时让罗印健点破，莫笛只觉石破天惊。

而那边，孟苏何去美国十天，虽夜夜打电话来，但两人终究越来越疏离。莫笛偶尔与宋若央通话，只听出那边宋若央身体每况愈下，每每说不了几句话便已气喘吁吁。莫笛问孟苏何宋若央情况，孟苏何也只安慰她说宋若央病情已被控制。

这日，孟苏何又打电话来，莫笛接了，两人讨论宋若央病情。不知怎么，莫笛想起黄梦雪，便问孟苏何：“孟苏可听过黄梦雪这名字？”

那边孟苏何沉默良久：“是不是孙户妻子？”

莫笛何等聪明，当日黄梦雪寥寥数句，莫笛已猜了个大概。现今孟苏何沉默，更让她确定自己猜测不错。她握着手机，淡了声音：“孟苏，我该追根到底还是睁一眼闭一眼？”

“……小笛……”孟苏何那边略停顿，“小笛，你既与我说起这事，便是选择信我。你等我回来，回来我一定解释。”

“何时回来？其实……又何须解释？”猜测被孟苏何亲自证实，莫笛心里虽早有准备但仍是万分难过。她幽幽叹口气：“孟苏你的债去了一笔又来一笔……你却说说，孙户哥哥的妻子与你是什么时候的事？在若央之前？在我之后？还是……还是……一直……一直……没有断过？”

“小笛，你先冷静一下。”孟苏何声音甚是温柔，他细细解释起来，“我、孙户、曹尘、梦雪四人一起长大——”

“是啊。青梅竹马。”莫笛打断他，想了想，叹气道，“孟苏不用急着解释。我答应你，这半年内我绝不胡思乱想，也绝不追究你们间的事。我信你，所以愿意等你回来好好解释。”

“小笛……”孟苏何沉吟许久，“小笛说话要算话。”

“自是当然。”莫笛在这边点头。

“嗯，那小笛早点休息。国内时间过了十二点吧？”

“嗯，一点半了。那晚安。”莫笛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才短短十天啊，却好像隔了许多个秋。这十天，莫笛日子过得平淡，去茶楼见孙户，见黄家姐弟；后见罗印健、张蒙萌，接他二人喜帖。就是一些生活琐事，莫笛过得忙碌，便忘了去感受宋若央走后的伤痛。

宋若央病虽稳定，但终到后期，莫笛清楚这世上再无妙手回春之人能把宋若央治好。孟苏何带宋若央去美国，莫笛心里介怀。莫笛是怕啊……怕宋若央就此殁在异国他乡，怕宋若央到时回不了Ａ市最后只能带着满满的遗憾离开……

孟苏何执意送宋若央去美国，莫笛心里也知多一份希望是一份希望，但……但她实在……实在怕啊……

说来奇怪，宋若央在时，莫笛存了许多猜忌许多恨——就是宋若央还在Ａ市医院时，莫笛也从未停止过怨恨宋若央。而今宋若央去了那边，莫笛心里满是对她的心疼对她的思念，却偏偏没了恨。从前与宋若央一起的日子在脑里一一闪过，莫笛只觉自己的心被许多石头压住，压住，到最后，一动都不动了。

莫笛倚在窗口，一口一口抽烟。无论如何，她要去美国一趟。

过几日，柳子眉邀她去玩，莫笛只说不想去。柳子眉终于看不过去，闯进莫家，硬拉她出去。莫笛无奈，跟柳子眉出门。

“小笛真要参禅了。”柳子眉笑她。

“没有。”莫笛很明确地否认。

柳子眉疑惑看莫笛一眼，不知她何时这样一板正经起来。

“最近公司还好？”柳子眉帮曹尘照看公司，莫笛自然要客气问问情况。

“还好。曹尘后天回来。”柳子眉看莫笛一眼，又继续开车，“孟苏何应该也要回来。”

“……那若央？”莫笛沉默许久。

“小笛……”柳子眉欲言又止。

“……子眉有话要说？”莫笛灼灼盯住柳子眉。

柳子眉沉吟一会：“小笛，若央怕是……”

莫笛冷冷瞪着柳子眉，柳子眉噤声。

“……为何他们都不与我说？”莫笛何其聪明，柳子眉这样吞吞吐吐，她怎会不知事态的严重？定是宋若央撑不久了……曹尘、孟苏何都要回来，宋若央定也要回来的。原来，原来，事情严重到这一步了……却为何每次电话，孟苏何都要说宋若央病情已被控制？

“子眉，停车。”莫笛蓦地出声。

柳子眉扫车窗外，再怔怔看回莫笛。

“我想静一静。”莫笛半倚车座，神情已满是落寞。

“小笛……”柳子眉把车停靠路边，“晚点冷静下来了，给我电话，我来接你。”

莫笛点头，下车。

不多久，孟苏何打电话过来。

莫笛知一定是柳子眉给孟苏何提的醒，她按下听筒。

“小笛……”那边孟苏何声音急切，“你站在那里，别动！车子！”

莫笛一时茫然起来，左右环顾，不见孟苏何身影。

“小笛，说话。”孟苏何嗓音粗哑。

莫笛握着手机，只不言语。

“小笛。”孟苏何的声音越来越真实，“我在你身后。”

莫笛转身，真是孟苏何！她惊疑未定，不敢上前。

孟苏何叹息着上前，搂住莫笛：“本来想安排好所有的事后再跟你讲的，但……”孟苏何将莫笛搂着过了马路，“小笛在办签证？”

莫笛下决心去美国，所以不遗余力地托人办签证。孟苏何这样问，分明是……分明是，把她这段时间的忙碌看在眼里……莫笛抬眼，见孟苏何神色极淡然，问她是否在办签证时也是平和面容。她心下更恼，似笑非笑地与孟苏何对视：“孟苏原来都知道，原来有许多事都瞒我，原来我从不值得你信任。也好，往后你若能一直都瞒我，我也省了许多心。”

孟苏何见莫笛说这种气话，也不急，他亲她脸颊：“曹尘与若央后天回Ａ市。”

“你怎么提前回了？”莫笛一向懂得接话。

“自然是想你。”孟苏何一脸严肃。

“若不是子眉提醒，你怎会在今天见我。孟苏睁眼说胡话说得越来越顺了。”

“……小笛，或许你可以假意感动一下。”孟苏何咧嘴笑。

“没必要。我不感动，你也不需我的感动。”莫笛冷起脸。

孟苏何也停了笑，他捧莫笛双颊，细细看她：“小笛，为什么每次我们见面，对话总这样别扭？”

莫笛蓦地觉得好笑，她也奇怪，为何每次见面她总要冷嘲热讽，而孟苏何总是躲躲闪闪。

“若央这样来来回回，身体怎么受得了？”莫笛转个话题。

孟苏何看莫笛许久，才轻叹口气：“是若央自己的意思。”

莫笛认真看孟苏何眸子，许久，才缓缓点头：“为何你们都不告知我。若当初知若央只去这么短的时间，我也就陪她去了。”

孟苏何笑笑，不答她话。莫笛一时也不知怎么继续。孟苏何笑着放开捧她双颊的手，再搂紧她：“我们去Ａ大茶楼。”

莫笛心里疑惑。

“孙户、黄梦雪在。”孟苏何朝莫笛咧嘴笑。

莫笛忽地停了步子，抬眼：“孟苏是要给我解释？”

孟苏何摇头，点她额头：“我怕你生气，所以决定不解释了。”

“……”莫笛一时一口气咽住，睨他，“你怎知我要生气？”

“小笛不生气？”孟苏何也睨她，反问。

“……”莫笛顿时气短，“孟苏是要我的保证？”

孟苏何将莫笛搂紧些，叹气：“我还记得当年你与曹尘闹得天翻地覆的样子呢，你脾气一上来就会不管不顾，我自然是怕的。”

“……怎么突然说起从前的事了？”莫笛见孟苏何一副感叹模样，心里到底赧然，便伸手戳他的腰，“孟苏既是怕我生气，那不说也罢。”

孟苏何长叹，他就知莫笛不会轻易给他台阶。“小笛……”孟苏何迟疑着，“这些年，我确瞒了你许多事。纵使这些事都有爱你的借口，但既是借口，这一路走来我心里总有不安。不是怕你生气，不是怕你误会，不是怕你不谅解，我只怕我把这些事揭开全都暴露在你面前时，我自己会失掉爱你的勇气。”

这是孟苏何的真心么？“……孟苏……”莫笛喃喃，不知该怎样接话。

“小笛可还要听我这些年的事？”孟苏何抚她发丝。

莫笛一时静默起来。良久，抬头，定定注视孟苏何：“我们之间的事太多，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你容我想想……嗯，在若央……若央……之前，我定不追问……孟苏你说，这样可好？”

“好。”孟苏何心里一时涌出许多暖意。他定定看莫笛，然后，对准莫笛双唇，深深吻了下去。

闻着孟苏何熟悉的香水味，莫笛心里一下豁然，她想或许就这样下去也不错。顺其自然一点，或许某天，她就真看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