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想来，这天之后，我的确越来越少在云珈的公寓里看见许小诚的身影。

而如今，云珈那句莫名奇妙的问题也终于有了解答。显然，她选择了立刻改正。

也许对于云珈这样的女人，一生中，或许只有一个人和一次机会，让她选定自己的坐标轴，然后以此为准，抛弃自己喜欢玩暧昧的习惯，甚至急不可耐地和周围爱着她的人撇清关系。我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云珈的自虐。情感这样的事情，不能够自控——至少我不能。不过，她是云珈……

最初她针对许小诚那一句“我是认真的”未必不是真话。也许她清楚对方似乎真的喜欢她，自己努力尝试，却依旧失败了。也许她只是无法拒绝依赖别人的小女人心性。这些事情，除了她自己以外，谁知道呢。

爱情始终有先来后到。每个人都会和两千万个可能合适的人相遇，最先遇到的是一和全部，其余的一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却都是零。

“其实我始终不明白云珈学姐。不过，无所谓了。”许小诚叹了口气，微弱地扯出一个笑容，“对了，李瞳姐你去哪儿，我送你。”

“啊，不用了。不远，自己走就可以了。真的，别送了。”

见我坚决拒绝，许小诚也不坚持，道了再见，就走了。我看着他的车开走，银色的凯越，车尾灯滑过一道光弧，然后藏进黑夜。

不是平安夜么？连电影档期安排的都是轻松娱乐的家庭片，怎么分手之类的事情，竟然不约而同一齐驾到？或者说，因为分手的人都是还没有信心在一起的人，所以给家庭团聚和家人分享的节日，轮不到这些人……

啊，错了。其实分手的，只是一对而已。而我和季彦……根本就没有开始过的恋爱，怎么可能有资格用上“分手”二字。

圣诞夜的街道上，我穿着夹痛脚的高跟鞋，小步小步挪动着，形影相吊。连路边卖着玫瑰花的小姑娘都识相地不走过来，被认定为独身，感觉糟糕透了。

我想去找严姐他们，这不是一个人的节日，而且我很确定不想一个人过。于是，我拿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嘿！沉浸在扮演疏离嘈杂环境的孤独女郎角色里的李瞳！”

——我想我肯定是幻听了。

“回头吧，不是幻听！也别装着听不出我声音了。”

季彦一步步走近，我想扭头走开，但脚却根本没有动。

“想知道我怎么在这里？”他看着我，黑色的眼瞳倒映出我的脸，他还是似笑非笑的老腔调，“给你三个选择：一、云珈把我揣出大门的；二、我批评了何子琳身上的香水——相信我，是一点都不含蓄的批评；三、为了追你，我从那里脱身出来。”

“那么感谢我吧——用和你们迥然相异的出生和背景，帮助季大公子反抗所谓‘辉煌的坟墓’！”

“我说过吧，我们在同一个战场上，而你是唯一我会放心把后背交托的人！”

“啊，那太好了，我很乐意把它大卸八块。”我顿了顿，尽力露出个自以为是满不在乎的笑，“鉴于你在何子琳在讽刺我取笑我的时候的行为，我完全有理由这么做。听着，季彦，战友不会落井下石，抱歉，我现在要去找……”

季彦没有让我说下去，拽住我的手，强行关上手机翻盖。然后，他用力一扯。我来不及惊呼，腰上已经被他箍住。

“听着李瞳！”

季彦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视我的眼睛。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穿着什么样子的衣服，会什么乐器，又是不是愿意和我圈子里的人融洽相处。和这些都没关系！我喜欢你，因为我看到你是李瞳，你知道自己是谁——你就是普普通通足够真实的李瞳，简单又坚定地无意改变。”

我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用力吐出来：“够了。”

季彦一时语塞。

我决定低下头说话：“我想，我该给你一个答案了，关于我们之间开始恋爱的事。”

“哦，我说过……”

“听我说完，季彦。我想，应该没有读者再想看我们这种拖拖拉拉的分不清楚的暧昧长跑了。”

季彦愣了愣，像是个学生，突然毫无准备地被老师抽到名字站起来回答问题。我看见笑意从他眼角一点点蔓延开，不过贵公子以为手到擒来就太小看人了。

“喂，你先别笑，我可没有答应你什么，我的意思是——我正式决定接受你追求我，我们试试看吧。”

季彦听我说完，一边笑着摇头，看了一眼我，又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天：“太狡猾了，李瞳！太狡猾了！”

“嗯，算是和你学的吧。我当作表扬收下了！”我伸出手指，推了推他，当然——没有推开。

“圣诞快乐李瞳……别到其他的地方去。”

他一点点俯下身子……我们离得太近了。他眼中折射出昏黄的街灯和流过我们身侧的弧光，我微微晕眩。腰上的力道在十二月平安夜里，坚定而温暖。

我不知道，在路人眼中，我们的拥抱是不是变成墙上的旧照片，好像永远都不会放开。

然而，快乐都是有定量的。但什么时候用光，什么时候透支，从来都没有人会预先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