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那儿应该也有一份吧？”

星夜喊岳都来，的确不合礼节。莫说是堂堂皇家，就是平常人家，她也是他兄弟的女人。何况岳阁明明不在华清宫中，更不能用他的名义。

岳都放下了手里的圣旨，一脸凝重地说道：“的确有一份。若是陛下仙逝，夫人与本王，凌相三人共同辅政，夫人腹中胎儿是男，就立为皇储，若是女，就以皇长子为嗣。与这一份，并无不同的地方。”

“好，回去烧了吧。”

“夫人，这是为何？”

“因为陛下身体康健，余毒已清，不会再有事儿了。不必留下了。”

说完，叶子真就拿了蜡烛把她的这一份圣旨烧了个干净。

“走吧。再不放你走，嫂夫人可要骂我了。”

岳都本来是想劝慰叶子几句的，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初她就跑过。大不了就再跑一次。可现在不是年轻不懂事儿的时候了啊！

“千看万看，看在小皇子的面子上吧！”

“叶子明白，哥哥放心吧。”叶子吹了吹袖子上飘落的灰，送岳都到了门口。

“夜深，风大，留步，别送了，小心身子。”

叶子打开了杜后送来的食盒。

她不是珍妃，她耻于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也不是魏贤妃，会指着人的鼻子骂。

她只是送来了一个食盒，食盒里有着一碗药，没有一张纸，来人没有说一句。

一切都足够光明正大，一切都足够坦诚相见。

叶子闭着眼，喝下了这碗药。她的手没有抖，可她的心在发颤。杜后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她也明白。

杜后是要救自己生下的孩子，不惜放弃现有的一切。

她呢？她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她们都是在自取灭亡。

但，求仁得仁，又何怨？

“夫人……夫人……”

叶子醒来时，她看见了岳阁苍白的脸，和他眼中自己的苍白。她静静地从岳阁手里抽回她的手，复又闭上了眼，说道：“我该走了。”

“朕不拦你。”

没有愤怒，没有溺爱，没有赌气，也没有后悔。叶子听出来的，只有疲倦，是她的，还是他的？她分辨不清，她意识微弱的脑中，只有一点是清晰的——她该走了。

杜后因谋害皇嗣被废。这等事在宫里永远也少不了，可在宁朝，这是第一次明确地定罪，而且还是皇后，一个年轻貌美，善良能干的皇后。皇长子还小，什么都不懂的，可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个劲儿地哭，哭得让大人都伤了心。若香好容易才劝住了。杜后就这么平平静静地去了冷宫，带不走她的身份，可她是带着她的尊贵的。她走的时候，没有落一滴泪，即使她的心被儿子的哭声戳了一个又一个的洞。

求仁得仁，又何怨？

她无悔，即使不能无情，最后一次抱了她的孩子，她只轻轻在心里，说道：“孩子，别忘了你的妈妈。也不要怪她。要听你父皇的话。”

夫人因为小产伤了身子，也伤了心，因此出宫调养。

岳阁的后宫既没了皇后这个屋架子，也没了夫人这个魂儿，一下子空落了很多。

紫陌跟着车驾，又出了宫。夫人的身子还那么弱，怎么说走就走了？就算是身子健壮，也禁不起这么几次折腾啊。这一去，又去了哪儿？上次就不要她跟着。这次又丢下了她，千万别再出点什么事儿。她的身子还是那么弱！

她有些埋怨，埋怨叶子就这么丢下了她。可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夫人不是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吗？她精通医理，怎么可能，看也不看就喝下了杜后送来的药。她是这么地狠心，对这个孩子，对她自己，还有对陛下。陛下衣不解带地守了她三天，可她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她要走。

紫陌也瘦了。但一出宫门，她一看到长安的市井，就像是一阵春风吹过，暖暖的。那个地儿，她也不想回去了。她自视，没有那个能耐在宫里，混下去。

“别喝了！”

邱令抢下了叶子的酒杯，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大叔，你说你，咯，怎么到现在还没娶亲？咯，你是不是，咯，断袖啊？”

看来是真醉了，邱令无奈地一手扶着叶子，一手去摸身上不多的银子。这丫头，上次还知道带点钱出来，这次倒好，真的是净身出户了，还口口声声说千金散尽还复来。

叶子自己站不稳，还东拉西扯地一点也不老实。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而视。

“大叔，你说，我还能不能爱上别人啊。”好容易这家伙老实一点了，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大叔，我讨厌他，我恨他，我要离他远远的。嗯，远远的!咯，让他一辈子也追不上。大叔，咯，你说好不好啊？”

“大叔，我想他了，怎么办啊？我喜欢他吻我，我喜欢抱着他。”

“大叔，我才不到二十啊。咯，说真的，大叔，你怎么还不娶妻？都快人老珠黄了。呀，你看，那两个暗卫看我们的表情好奇怪啊？”

邱令一脸的纠结，我的小祖宗啊，你也知道有暗卫啊，你到底是在装醉呢还是在装醉呢还是在装醉呢。

“知秋，大叔我也才刚刚三十。”

叶子拍了拍邱令的脸，笑呵呵地摇摇摆摆地往前高一步低一步地冲。

“三十还不老啊，岳阁三十岁都能当爷爷了！”

邱令拦下了叶子。

“别在大街上乱喊，明白了没？”

“我哪有乱喊，哪有？咯，本来嘛。大叔，你真好，三十了，还没娶妻。咯，大叔，你真好。你说，我怎么喜欢的，咯，就不是你呢？”

“大叔，我要是喜欢是你，那该多好啊！大叔，你说，是不是啊？”

把叶子扔上了床，邱令招招手，两个暗卫慢腾腾地走出来。

“邱大哥啊，能不能告诉我们哪些是该说的，哪些是不该说的？”

“你们要是想直接被陛下劈了当柴烧，就说给陛下听！”

“哎！”

“哎！”

三个月，是一个漫长而不漫长，不漫长而又漫长的时间。邱令不大的钱袋渐渐瘪了下去，叶子的酒量越来越大，两个暗卫的叹气声越来越长。

“小邱，正好，老伯刚刚看到有贼，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哎，不但是贼，还是采花贼！”

“啊，那还不去抓？”

“哎，采的是自己家的花。”

“哦，嘿，我说你这小子，老伯还当你开窍了呢？闹了半天，还是人家的媳妇啊？你这小子，有没有出息啊？”

“老伯，别打了。小心，让里面听见了。”

“你这个小子，再不找一房媳妇来，明年房子就不租给你了。还怕自己听见，有本事，把我侄儿媳妇抢回来。”

“老伯，别乱说，那丫头真的和我没关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