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开始，陶端端一直过着朝九晚八的职场生活，目前职位是总裁助理，即便有Nancy这位特助，该分配的任务也是只增不减，所以每日四小时的加班时间实在是能力有限不得不这样。

当然，少不了的还有来自比加总部其他妹子的恶意……

“你们说啊，那个陶端端跟陆男神什么关系呀？”

——没关系！

“不知道，希望只是亲戚，那个陶什么的，一看双商不怎么高，即使肤白眼大，姿色在比加还真排不上名，我可不信Boss会看上她。”

——对，我丑，他不会看上我的。

“同意，我看林总就不怎么喜欢她，如果真是Boss的女朋友，那就是嫂子了，林总也不至于摆脸色，还丢给她更多事。”

——林默之就是严肃脸呀，不是对我一个人这样。

隔着屏风，听着她们一边准备摆放会议物料一边吐槽自己，端端忍不住无声反驳。

这间高层专属的会议室，设计偏古风，屏风将空间一分为二，一边是会议区域，一边是茶室。平时茶室鲜少有人，又规定了不许随意进入，外面那些人大抵没有料到今天会这么凑巧。

端端差不多是习惯了，她以前被骂还被砸过早餐呢，这点闲言碎语不算什么，但坐在榻榻米那边的人似乎不是这么想的，目光严肃地盯着屏风的另一边。他脸庞本来还带着出差归来的倦意，此刻却凌厉得仿佛随时爆发的猛兽。

“大叔，淡定。”

端端朝他摆手，用嘴形说。

知遇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去拿桌面上的遥控器。

公司内部有无数智能化的设计，端端对这些不太懂，正奇怪他要控制哪里，旁边的屏风开始轻缓地收起，会议区域的装修渐渐落入眼帘，还有动作骤然僵硬全部静寂的那几个人。

端端面朝着她们，没办法都对视了总不能别开脸，可同事们为何你们都一副“我们是不是摊上大事”的表情……

“陆、陆总！”其中一个反应过来，赶紧打招呼。

其他人也回过神，一个个声音发虚笑容僵硬眼带紧张地看向大Boss，等待他发话。

端端本来觉得没什么，看她们一个个快哭了，她回头朝陆知遇说：“快开会了。”

正好Nancy从门口进来，知遇看过去，淡淡地说：“会议延迟半小时。”

会议室内那帮妹子一个个眼眶微红。

Nancy扫视了一眼室内情况，没多问，应了声好的，便退了出去，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陆总抱歉！”

一个妹子先开口，其他人开始异口同声地重复。

“嘻嘻，陆总不会介意的，对吧？”端端看情况不妙，立即帮腔。

不过大叔啊我看着你的时候为何你要瞪我一眼……

“你们应该和陶端端道歉。”知遇放下遥控，面无表情地看向一众：“比加容许良性竞争，但不容许嚼舌根的人胡来。相信诸位入职培训的时候都知道我们企业文化里有一条是宁可当面吵架也莫要背后指点，如果不认可企业文化或需要二次培训，可直接去找人事。”

话音刚落就有好些人开始跟端端说抱歉，端端自己没料到会这样，立刻回应没事。

“此外，”男子的声音响在头顶，果决而笃定：“不必猜测陶端端与我的关系，她是我很重要的人。如果心里有数了，希望以后少些猜测。”

端端怔住，猛地回头，瞪着他。

可陆知遇还朝她笑，仿佛冰雪消融，刚才大魔王似的形象一下子变成小绵羊。

会议区域的人一看这情况，识趣地离开这儿。

“你胡说什么？”在门关上的时候，端端注意到她们看过来的目光多少有些幽怨，她忍不住朝知遇喊。

“实话实说罢了。”

“但你这样，只会让更多人讨论我俩吧。”

知遇拉她起身：“不谈素质高低，至少知道识趣。我想这是比加多数员工都有的。”

端端无奈：“我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

“我在意。”

可你这样，我很有负担呀。

端端低下头，迟疑了下，还是道出了实情：“大叔，我跟青楠复合了……”

知遇扣着她的手腕：“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端端想挣脱，因为着急，眼眶微红：“青楠还在外地，我是电话跟他说的。大叔，我爸在云南旅游，时不时跟我说现在是你帮他投资理财项目，真的，我很感谢，但我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了，如果我家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你给予他们的都是应该的，我亏欠你的，就会越来越多。”

陆知遇拧她的脸，不管她怎么拍自己也不松手，愠怒地问：“所以你就用愚蠢的方法让我知道你现在有男朋友，让我赶紧离你远点？”他嘴角轻勾，强忍着怒火，声音压抑：“陶端端，你智商真的需要充值了！”

看他眼睛微红，端端心里微酸，仿佛有什么，轻轻扯着情绪。

手机铃声响起，将她从短暂的迷茫里唤醒，她脑袋朝他撞过去，旋即后退了好几步。

“希望大叔你公私分明，我感谢你收我为徒教我一堆东西，但恩情不是爱情，你比我聪明，我想你会懂的。”她礼貌性鞠躬：“我还约了人，先走了。”

知遇捂着微疼的额头，心里怒火未散，太了解自己的脾气了，所以他选择停在原地，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过了会儿，他缓缓走向窗边，又等了几分钟，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小跑着往马路那边去。

他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视线之中，端端摸出了手机，犹豫了会儿才接听，他忍不住轻笑，很无奈。

“陶子，抱歉，是我逾越了。”陆知遇声音是一如平常的冷静和温馨：“放心，之后我将如你所愿，我们不谈爱情，只谈梦想。”

“真的吗？”

“嗯。”

“那好呀！”端端声音带着喜悦：“我请假去见一个朋友，挺急的，大叔，后面我会继续当一名忠诚的加班敢死队队员。”

陆知遇笑，目送楼下那个身影远去。

他深邃的眼睛里，是势在必得的笃定。

???

阳光从树叶缝隙透入，端端在树下等候。

她四下张望，还没见到有车过来，正好何青楠打电话，她直接说：“夏歌约我了，我现在去见她。”

“嗯嗯，你们先聊，我等会儿登机，抵达后就过去。”

“好。”想到晚点可以见到他，端端笑得很甜：

“晚点见噢，青楠。”

“嗯嗯……对了，你没告诉别人你跟夏歌见面吧？”

“没，那女人特意说她是名人不太想别人知道她见了我，我都无语了，可她说你们下一步的合作权力在她手上，我就答应会保密。”

通话是昨晚进行的，她没想到夏歌再打给自己的时候那么温柔，还主动向自己道歉。她吃软不吃硬，对方还承诺会告诉她一些何青楠工作的事，便答应今天的会面了。

挂断的时候，一辆暖黄色的甲壳虫驶向她。

“上车吧，陶小姐，夏歌小姐让我来接你。”

“好。”

不是什么名牌车，没有太大排场，端端不安的心情平静了些。

甲壳虫在市郊某间婚纱拍摄店停下，车子还没停，端端已见到站在门口的夏歌。她披着波西米亚风格的披肩，素色轻垂的长裙衬得一身修长。

原本似是陷入深思的人见她下来，扬起笑，十分温暖：“端端，你来啦。”

她背后店铺的设计颇带古典，她展颜，如画如景，轻易撩人心弦。

如果一个女人让同性都觉得美好，这人可以称得上是人间仙品了。

端端想到这句，顿时觉得自己衣着休闲简直弱爆了。

也是那刻，她觉得夏歌和陆知遇挺配的，不管外形、气质甚至出身，都搭调得很。

她依旧认为陆知遇对自己格外钟爱，估计是吃多了山珍海味，偶然看见野果觉得新鲜而已，并非真的喜爱。

“跟我来吧。”夏歌说。

端端跟着她进入店铺，室内设计高雅整洁，木地板看上去纤尘不染，顺着走廊远处望去，还能见到彩绘玻璃门之外的院子。

店面没有其他客人，衣着正式的经理和一位女化妆师站在距离她们不远不近的距离，而保镖则站在店铺外，随同夏歌进试衣间时，端端有种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错觉。

这儿简直就是每个女生梦寐以求的，鞋柜和衣柜分立，梳妆台上放着的化妆品跟商场展台一般，而欧式窗户外，能见到好看的秋景，偶有孤雁飞过，苍凉似画。

“最近答应万帆学长拍一套图用在他咖啡馆里面，他让我拿定具体风格，可我选择困难，更不喜欢造型师说的拍摄风格。听何青楠说你有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所以邀请你来，想听听你的建议。”

夏歌站在嵌在墙面的镜子前，双手拿着厚厚的样式书，一脸愁容。

她喊刘万帆学长，喊何青楠是全名。

这个微小的细节让端端很高兴，便点头应：“好呀，我帮你一块儿想。”她坐在布艺沙发上，翻着和夏歌手上那本同样的样式书，发现上面的服装几乎都是梦幻风、童话风、公主风，她嘀咕：“这些风格好少女。”抬头，问夏歌，“你想要个性点的拍摄吗？”

“你说说。”夏歌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角色扮演的拍摄，会更加有主题感，类型方面可以选择扮演的朝代、职业、二次元人物或者历史人物，风格的话有复古呀，怀旧呀，恶搞呀，比这种中规中矩的婚纱拍摄选择性更多，乐趣也会很多。”

做的兼职多了，对于这些也有一定经验。

端端越说越高兴，一边翻一边给建议，并没注意到夏歌看她的目光，凝着复杂情绪。

过了会儿，店铺经理敲门而入，端进来两份外卖。

“车仔面配鱼蛋，还有可乐，我没想到你也会吃这些。”端端有些惊讶。

“如果带你吃贵的，总担心你觉得我在炫耀。”夏歌递给她一份面，再看向经理时，语气凌厉起来：“我说了不想你在场，可以离开吗？”

端端眼睛转呀转，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只好问夏歌：“我刚才提议的，你有什么想法，或者咱问问经理？”

“比样式书里的精彩多了，不过我还没想到要选哪些类型和风格。”

端端冲经理摊手，脸上有笑：“我们还要继续讨论，等有结果了，再告诉你，行吗？”

见夏歌表情不妥，经理不勉强，拿着托盘退下。

室内，两人一时沉默。

香味飘着，端端埋头吃面，见夏歌拿着那盒面发呆，她放下筷子，轻声问：“你在想大……”她顿住，没有继续说那个“叔”字，改口：“在想陆知遇吗？”

“你怎么知道？”夏歌看过去，这样问的时候，清雅面容有种妩媚感。

“因为我也有喜欢的人。”窗外阳光很好，端端看过去，笑得很傻：“想念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一种相似的情绪。”

夏歌打开车仔面的盒盖，筷子戳里面的鱼蛋，没有回答。

“你们也许有可能复合呀，像我跟青楠一样。”端端忍不住说。

“怎么可能？”夏歌爆发一般，怒吼而出。

端端被吓到，瞪大眼睛看向浑身发抖，手指死死掐着塑料盒的夏歌。失却冷静的她，表情痛苦，柳眉紧蹙，双眸凝着悲伤。

“如果我说错话，我向你道歉……”端端将外卖放一边，站在她面前，伸手想拉她起来。

啪的一声，夏歌似是不愿意被碰到，狠狠地拍开了她的手。

“别碰我，我……”夏歌抗拒地摇头，眼神躲闪：“想到重要的人，我有时会比较控制不了情绪。”

手背热辣辣地痛感传来，端端好像没感觉，她蹲下来，仰头望着她：“来，深呼吸。”说着示范动作。

夏歌泫然欲泣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陶端端只知道她是夏家领养的女儿，看她目光悲伤若有所思，仿佛在雨中颤抖的花，引人心疼。

夏歌望见她一脸心疼，发出轻笑：“你担心什么，我们也不熟。”

她表情变得太快，端端有种不适应的感觉。可夏歌好像没意识到，突然起身，拉她往梳妆台走。

“我偷偷藏起来一瓶酒，我们喝酒吧。”

端端望着夏歌的手，在她手腕处见到了一道刻痕。

痕迹已经淡了很多，看得出是挺久之前割的。

一道伤，已能道出诸多无奈。

或许，她太爱陆知遇了，所以关于他的，总让她失却理智。

“好。”端端应着。

不想问了，因为过问等于要这个人回顾曾经的伤痛。

夏歌正弯身打开梳妆台下面的小柜子，听到端端的话，她嘴角露出冷笑。

半小时后，试衣间内，酒气在空气弥漫。

端端趴在布艺沙发上，歪头望着镜子中面色酡红的自己，实在觉得脑袋发昏，她摆摆手：“夏歌，我喝不下了，再喝就要耍酒疯了。”她软趴趴地想爬起来。

坐在桌子上的夏歌继续递高脚杯给她：“还剩一点，别浪费。”

端端从小就有“不吃白不吃，能吃别浪费”的想法，呆呆接过酒杯，仰头喝光。想起什么，她拿着酒杯乱晃：“喝完酒了，你开心点了吗？”

微醉缘故，她憨笑起来，双眼好像泛着水光。

夏歌替她将高脚杯拿走，再回头时，端端已经躺在沙发上，半闭着眼想睡觉的样子。

“端端，热吗？”她问着，伸手解开端端衬衫纽扣，眼神掠过一丝恨意。

感觉胸前一凉，端端伸手去抓领口。听到手机铃声时，她嘟囔：“有人打电话来了……”睁眼想去摸手机。

“是我手机响了。”

睁眼便见到夏歌拿着手机居高临下冲自己笑，端端懒懒地问：“那你接听吧。”

“嗯，你累了躺一下。”夏歌去窗台边。

秋景孤美，落叶褪去青葱。

有些美景，越看越能回忆起和某个人的最初相遇。

夏歌一手搭在窗台，看来电，她讶异，接听那刻，声音有一丝委屈：

“陆知遇，陆知遇……”

她一遍遍重复着，仿佛回到以前压力太大喝多了躺在他怀里那样。

“夏歌，你跟她见面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你怎么知道？”夏歌怔住，一手扶着微晕的脑袋。

那端，往常性格极好的男子声音带怒：“如果不是帆哥说你今天约了人，我也不会打电话过来，你真的约了陶端端？”

夏歌捏紧窗沿，嘴角的笑略带讽刺，果然，提及陶端端，陆知遇就不是陆知遇了。

她不懂，原本在他身边的是自己，怎么就换了人，还换了一个比自己差劲那么多的人。

“我和她闲聊而已，我如你建议的不跟你联络，难道还不能跟合作伙伴的现任相见？”

现任二字，她咬字极清晰，仿佛要借此提醒他。

“你们在哪？”

“呵，你问你想见的人不就得了。”

“我如果能够联络她，现在也不会与你说话。”

“是啊，你又不爱我了，噢或者说从没爱过我。那你在乎的人，是生是死，我更没有理由告诉你！”夏歌说完便关机。

她眼神有怒意，似不想留有余地。

转过身，她看向布艺沙发上躺着的女孩，那张偏乖乖女气质的脸庞多了几分少女娇羞，睡颜安静美好，仿佛没有被世事艰辛困扰。

是不是就是因为你这样，才让陆知遇那么倾心？

夏歌在原地站了许久，等着自己的醉意散去。

清醒许多之后，她朝端端走过去，每走一步，脸庞浮现阴冷笑意，她站在沙发边，缓慢地朝着端端脖子伸去，慢慢勒住了她。

感觉呼吸困难，端端猛烈咳嗽起来。

嘭的一声，门口传来门被重锤的声响。

外头的人大喊夏歌的名字，发现门锁住了，喊得越加着急。

夏歌狠狠瞪向那个方向：“何青楠，你走开，我们说好的事情你别反悔了！就这么怕她受伤吗？”

嫉恨的心情，在这几年越发强烈，此刻好像找到了导火线，恨不得一下子将之燃烧。

凭什么，这个追自己这么久的人，比她想像中还要在乎陶端端……

她手劲加大。

“呜咳咳！”

端端浑浑噩噩感觉呼吸困难，蹙眉，睁开眼就见到夏歌眼眶发红却藏着怒意的容颜。

“夏歌……！”她伸手想抓开夏歌的手，却发现对方在使劲掐自己。

端端呛得飙泪。

就这么想我死吗？

像以前那些恶毒咒骂我的同学一样，恨不得我消失在这个世界……

端端扣着她手腕，指腹触碰到那道割痕，恼怒感冒泡。

“你爱陆知遇又不关我事，你找错了人了喂……”

忍着说话时喉咙的刺痛感，端端哑声说。

夏歌眼里的泪落下，语调带着某种疯狂感：“不，他那么在意你，我让你受伤了，他也会疼的。”她声音发颤，似是控诉，哭腔溢出：“我以前就知道他很寂寞，我跟他身世那么像，我们在自己的星球生活了那么久，遇见和相爱都不容易，他应该是我的小王子啊，凭什么最后会爱上你这样的不速之客……何青楠也是，说我是他女神，可是啊，他明明那么在意你，你凭什么呢，陶端端？”

端端实在难受，外面的撞门声仿佛遥远了，她很想喊何青楠的名字，可呼吸愈来愈不顺畅，视野变得模糊，她缓缓放下手。

眼角热泪滚落时，她无声道：“对不起……”

看出她口形的意思，夏歌睁大眼睛，双手松开。

房门是这时候被撞开的，外头的人冲了进来，最前面的是一脸愠怒的何青楠！

两位助手跟在他后面，惊讶地看着平时淡定的总裁飞快冲向那边的人。

“夏歌，走开。”何青楠过去扶起端端，轻拍她背脊，替她顺气，抬眸盯着夏歌。

过去经历的痛也不少，进来那刻，却有种心痛的感觉。

夏歌垂下头，嘴角扯动：“你让我跟她独处的，我如你所说地做了，你倒不开心了啊。”

“我没让你这样伤害她。”

“呵呵，”夏歌竟探出手，朝他脸颊抚去：“你不是想要我吗？选我还是她，给我答案吧。”

“青楠，”端端垂着头，一手揉喉咙，另一只手扯了扯他衣袖：“我难受，快些走好不好？”

“嗯。”

何青楠说完，将她横抱起来。

端端抬眸，见到他脸上薄汗，情绪激动的缘故，面色微红，甚至能感觉他手臂紧抱着自己的力道，像是担心她会离开。

这样害怕失去的心情，她也经历过。

足够了。

只要确定他是在意自己的，就够了。

她脑袋靠在他肩头，疲惫地闭上眼。

“果然还是这样呢。”

听到夏歌的话，何青楠顿住步子，回头，对上她凝着水光的双眼，一时，不知如何责备。

有些秘密，在心底如同荆棘一样，时不时地缠绕着现实。

他清楚夏歌经历过什么，反之，她亦是，他阻止不了她恨端端，诚如她无法说服他完全信任她。

“其实我应该恨你们两个的。”夏歌平静叙述，显然从刚才的复仇状态中清醒过来：“你们都是我一无所有的映射。”

端端听不懂，只觉她声音太悲伤，她看过去，那边的夏歌已背过身，到衣柜那儿挑衣服，声音清冷地示意保镖送客。

她仰着头，长发垂落，背影看上去孤单寂寞。

何青楠欲言又止，但只是默默抱端端离开。

下楼时还能听到夏歌愤怒地让保镖滚，还说“我不需要医生”。

端端本来就喝了酒，刚才被掐缺氧到脑袋疼，听到这话，揉眉心的手放下，问何青楠：“她生病了？”

“大概是躁狂症。”

看他淡定的样子，端端翻他白眼：“了解得真多。”

“我真是将她当女神。”

“哦，我不想知道。”

“你没事就好。”出了店铺，何青楠低头，唇落在她嘴角。

温热的吐息拂面，他定格这个动作。

感觉有人看过来，端端不太好意思，可又觉得他干吗只亲嘴角，又恼又无奈，催他赶紧走：“被围观了，快走快走。”

车子开出这条道路的时候，何青楠发现驾驶座的端端一直闭眼又睁眼，他笑：“你不是累吗？休息吧。”

“你刚才只亲嘴角，就凭这事，我也没法安心睡。”端端小声说。

感觉他垂下头，脸庞靠近自己，她下意识地想推开他。

“你刚才缺氧，我怕亲准位置，你更难受。”

“好像借口噢。”

难得在她脸上看到羞涩表情，何青楠眸色愈深，以唇封缄。

动作太过突然，陶端端微怔。

触感温热，带着霸道的劲儿，舌尖舔过自己唇边，她肩膀瑟缩。

恍惚想起何青楠亲吻的时候，的确透着一种不容反抗的霸气，恍如要固守自己领地的猎豹。

他啊，真的没她以为的那么温柔，可如何的样子，都是她喜欢的。

“咳咳。”

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咳嗽声，端端猛地坐起来，这时才发现车窗降了下来，她面色困窘，只好傻笑。

正在等红绿灯，瞥见旁边那辆车里坐着的人时，端端默默弯下身子。

“青楠，把车窗升上去。”

“桃子妹妹别躲了，我刚好拍到某些精彩画面。”隔着一条道的距离，刘万帆右手手肘撑在车窗边，笑得很贼，左手晃了晃手机，眼睛倒是看向她旁边的人：“何总你好，想要照片的话，欢迎来交易。”

发觉何青楠的眼神略带敌意地看向他旁边的方向，刘万帆只好歪头，朝他们露齿笑。

“你快删了照片，不然我找许霓去偷你的手机，到时候如果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嘻嘻……”

“你也不笨嘛，哎，就知遇将你当成小孩子，生怕你被大灰狼给叼走了。”

绿灯亮，他坐的那辆商务车启动，不待端端表达疑惑就开走了，却偏离了车道方向。

刘万帆将车窗升上来，发现驾驶座的某位恢复翻文件的动作，他哟了声：“弟，你刚才明明也见到，文件都翻不下去了，现在装什么淡定？”

“还有闲心说废话？”陆知遇透过后视镜看他，“夏茵到底想跟口袋世界如何合作的事，你似乎还没了解。”

“得了吧，我一提到你跟端端的事你就要绕开话题。”刘万帆摇头：“好不容易看你一路飙车找来这里，却亲眼看着佳人跟狼走了，我知道你难过，少年不哭，你带上钱，我带上你，我们去吃花酒。”

陆知遇赠他白眼：“没什么好难过的，我的确没有身份在她身边。”

“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一步步吃掉那颗桃子。与其难受，不如直接拥有！”

听到故意开玩笑的口吻，陆知遇嘴角勾起，心情愉悦了些。

他回头，看着那边那辆车离去的方向，语调轻缓，道：

“在心爱之人的世界当个常住居民，并不容易。再等等吧，陆太太是受惊体质，慢慢来会更快。”

陆太太！？

刘万帆一脸震惊，却见他并没改口，当即，这位玩惯了的花花公子忍不住哀嚎：“好可怕，陆知遇竟然想结婚了，青城第一大奇事要来了——”

知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