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风楼一役，云中剑劫火行动组损失惨重，牺牲者名单上再添卫広、公羽缨和柳歌瑜三人的名字，行动负责人顾宁曦重伤。

顾宁曦虽然成功被易天琊带回了竹苑据点，但她在醒来得知三人的死讯后悲伤过度，伤势随即恶化。经过易天琊和秋安鹤的商议，最后决定将顾宁曦先送回山庄本部养病，由林骁和苏简负责沿途的护送和照料。

林骁和苏简带着顾宁曦离开后，仍留在竹苑的云中剑小组成员便只剩下了易天琊、关月冷、秋安鹤和慕怀楚四人。

“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撤回山庄了？”关月冷看着其他三人，忐忑不安地问道。

东城卉的陷阱几乎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战力，最初满员十四人的小组到现在已经和分崩离析没有什么区别了。

慕怀楚开口道：“你们三个如果要撤离，我不反对，但我会留下来。”

易天琊望着他，说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凭你一个人能杀了黄岑贤吗？别逞强了。”

“至少证明我们没有认输，没有像前一次一样被吓住夹着尾巴逃跑。”慕怀楚淡淡地说着自己的理由，“我在帝都行动的时间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长，我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在这里潜伏下来生存下去。”

易天琊虽然没有话反驳他，但却被他这种倨傲的态度弄得很不舒服。

“何况，十天之后就是黄岑贤六十生辰。”慕怀楚继续说道，“我无论如何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什么？”易天琊大吃一惊，“你准备在他寿宴上刺杀他？”

秋安鹤冷静地说道：“黄岑贤六十岁生辰，对我们来说既是机会，也可能是陷阱。你们别忘了，之前我们就是因为轻敌大意才会被东城卉给算计！”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之所以遭到重创，和他们对于没有季倾城的帝都形势过于乐观的估计不无关系。

季倾城只是一面旗帜，这面旗帜倒下了，但旗帜下的数千锦衣卫力量还存在着。接过季倾城这面旗帜继续指挥锦衣卫的东城卉也是一个棘手的人物，她比季倾城更加果断狠辣，甚至不像季倾城那样在杀伐决断的外表下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你们自己决定去留吧。”慕怀楚起身，“我不会离开的，除非收到宗主会的命令。在那之前我会一直战斗下去，不死不休。”

“你先别走。”秋安鹤喊住了他，“就剩下我们四个了，大家一起好好商量以后的对策吧！我们也没说一定要离开，但是要继续战斗，还有很多事情要一起决定不是吗？现在宁曦姐不在了，我们之中必须选出一个作为指挥者的人来。”

易天琊望着她：“我觉得你就很合适啊，你之前在南州不就是风部的副使了吗？这里只有你有指挥的经验。”

关月冷也认同地点点头，看着秋安鹤说道：“不如就你来吧？在醉风楼和东城卉交锋时，我们不也是你临时指挥的吗？”

秋安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埋下头去，低声拒绝道：“不，请不要再让我做这种事了，我能力不够，就是因为我……就是因为我的指挥，才让柳歌瑜、公羽缨和卫広他们送命的。”

慕怀楚打断了她：“柳小姐的死和你没关系，非要分责任的话也是我的责任，要是我没有把两边的追兵带到一起，她可以和你们一起撤走的。”

“可公羽缨和卫広都是因为我的决断才会死的。要是我没有答应他们去组织三卫所……”

“那我们就会全军覆没。”易天琊一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不是你的错，这一次敌人有备而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秋安鹤快要崩溃了，她连连摇头：“总之请不要再让我做指挥了……”

慕怀楚看向易天琊：“那就只有你了。”

“我？”易天琊大惊失色。

“其实也无所谓，咱们就四个人，你实际上担负不了多少指挥的任务。”慕怀楚宽慰道。

听他这么说，易天琊才勉强答应下来，他随后将此事连同最近发生的情况写成羽书传回山庄。

“十日之后黄岑贤寿宴，是个绝好的机会。”慕怀楚对三人说道，“东城卉刚刚取得大胜，阉党一定会放松警惕，我已经决心在那天刺杀黄岑贤。”

“东城卉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将我们彻底消灭的机会的，你知道她对我们的仇恨有多深。”易天琊回想起东城卉将卫広杀死后从楼上推下来的眼神，那种凶狠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一定会设局，但既然我们知道她会设局，就一定会有破局的办法。”慕怀楚充满信心地说道，“而且日前一战锦衣卫同样也损失很惨重，死了三个卫长一个代卫长，至少有四个卫所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秋安鹤此时已经平复了情绪，接过他的话说道：“换句话说东城卉这一次能够调动的兵力远远不如上回那么多。”

“对，还有十天时间。”慕怀楚说道，“我们还能再做一些准备。”

易天琊稍微有点担忧：“可我们的人手实在太少了，只有我们四个，到时候真的能够成功吗？”

关月冷微笑着给他打气：“你现在可是我们的头啊，想想宁曦姐之前是怎么做的，别说这种丧气话了！”

易天琊苦笑：“我可学不来宁曦姐，她是一个人强撑着……”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我们不能无功而返。”慕怀楚望着他，眼神坚定。

“你不怕死更多的人吗？”易天琊反问。

“身为云中剑，你还能想起自己追随宁曦姐来到这里的理由吗？”慕怀楚问他，同时目光落在了他的佩刀上。

易天琊低头抚摸破月，过了很久低低地说道：“是啊……我当然能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

那年他还很年轻，心智也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满怀着做一个游侠的信仰开开心心跟着步涉川来到南霁，然后遇到一个春风般的女人。

帝都是座吃人的城，可他已经踏进来了，就没有退缩的理由。

“不死不休。”他从喉咙深处吐出四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