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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漠、黄金(7)

(十三)

起风了!

大漠的狂风带动黄沙,天日被风沙掩盖,立时变得昏暗!

巨大的白色毡帐将风沙隔绝在外,连一粒细沙也不曾刮入。

皇甫浩生的眼珠中挂有血丝,手指翻弄着一把吃肉用的锋利小刀,问:“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说个明白?”

刘痕浑身哆嗦,颤声回答:“乌头领怕……”“怕什么?”皇甫浩生打断了他的话,道:“他不是说牡丹不是他杀死的吗?既然不是他,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怕帮助误会!”

“回去告诉他,不必派人传话,也不必亲自来解释,我将发动整个黄金帮去打他,让他做好准备!”

“帮主?”刘痕急忙跪地。

“滚!”皇甫浩生手中的小刀射出,穿透毡帐,消失在风沙之中。

辜独与铁杵张大嘴巴愣在门外。

任凭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固伦会是成梦雷的徒儿。

其实成梦雷不能算是固伦的真正师父。当年,为了得到固伦公主父汗的一百株天山雪莲花,成梦雷将自己的医药书籍借与固伦观摩三个时辰。不想固伦公主天资聪慧,竟然在三个时辰内将整部医书背得滚瓜烂熟。成梦雷惊愕之余收下固伦做记名弟子,却并未传给她任何医术,便连自己的真实姓名也没有相告。

蝶娘没有发愣,屈身扶起固伦,眨着长长的睫毛问:“姐姐是成伯伯的徒儿?”

“算不得什么徒儿!”固伦看着蝶娘长长的睫毛,回袖拭去自己沾染在睫毛上的几滴泪水,道:“但突闻他老人家的噩耗,固伦难免有些伤心!”

蝶娘幽幽的道:“不必悲伤,人终究会死!”她说话的口气很轻松,便似曾经亲历过死亡一般。

固伦破涕一笑,指向发呆的辜独,“他有话要对你说!”

“我不认识你!”蝶娘对辜独点头,再对铁杵微笑,问:“铁大哥也在大漠?”

铁杵的表情更呆,便如同生身父母是两个呆瓜的结合,造出他这样一个旷世产物。

参加蝶娘婚礼的客人很多,蝶娘未必尽能记得,但她记得铁杵!

辜独苦笑,“我也不曾见过姑娘,却早在三年前便听说过蝶娘姑娘的名字!”他想起玲珑,心头隐隐作痛,好在大漠的风沙已经将他心头的伤痕抚平,忧伤轻闪便逝,道:“令尊临终前有话要辜独带给姑娘!”

蝶娘的表情突然发生变化,似大漠寒夜里的冷雨,似深秋骤降的冰雪,似块毫无感情的铁板般冰冷。

她的话语也异常冷漠,问:“你便是辜独?是你亲眼看着家父自戕的?”

辜独点头,面有愧色。

“你为什么不制止他?”蝶娘冷声质问,道:“如果你加以制止,家父未必会自戕身亡!”

辜独默默受下蝶娘的指责,道:“令尊要我转告……”“不必再说!”蝶娘手指外点,驱逐道:“请你离开!”

“走!”说话的是铁杵,他没见过如此不通情理的女人,拉起辜独便去。

房门“咣”的一声摔在门框,紧紧闭合。

同样被驱赶出门的固伦长声叹息,“唉……”感慨着道:“过不了多久,大漠的黄沙下又将多出一对死尸!”

沙柳客栈门外徘徊着一个人!

这个人头戴斗笠,身披破布,手里紧紧握着一柄破刀!

破刀上有七处缺口!

“沧海孤鸿血泪刀”洪仁!

杀气弥漫!但杀气如同它的宿主,不肯进入客栈半步。

辜独踏出店门,立即感受到发自洪仁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气。

“跟我来!”洪仁掉头便走。

辜独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行出沙柳镇数里,洪仁终于止身,“这里可以了!”听他的口吻像是为自己寻到了一块理想的墓地。

辜独知道,洪仁挑中的墓地同样可以掩埋自己的尸骨。

坟墓本身并没有主人,即便大明朝正在修建的皇陵,要是哪一天万岁爷突然高兴,把它赏赐给万金来,那皇陵便不再是皇陵,而是花子墓!

谁先占据坟墓谁便是坟墓的主人!

有些东西大多数人不会与你争抢,便如洪仁现在做的事情。

洪仁已经掀去头上的斗笠,露出那张久经沧桑的脸,用他手中的破刀开始挖掘墓穴。

他的年纪并不大,与辜独相仿,但他为什么会有一张久经风霜的脸孔?

辜独此时可以轻易杀死洪仁,因为洪仁正在一心一意挖掘着墓穴,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难道他不怕辜独突下杀手?

性命攸关,谁能保证对手不会偷袭?

洪仁似乎已经认定辜独不会对他偷袭,径自专心挖掘着,还煞有介事的嘱咐道:“记住!千万别把我的尸体直接埋在这里,会被野狼掏出来吃掉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液,支在破刀上喘息着,“先把尸体在这里火化,然后再埋土!”

“哦!知道了!我会的!”辜独蹲在土坑旁,轻轻点头。

“其实本想求你把我的骨灰送回江南,可路途太过遥远,你在这里又有事情需要料理……”洪仁的话只说到一半,又开始劳作。

“再说吧!”辜独盯着他的劳作,像是监工,道:“如果有命离开,我会把你的骨灰挖出来,带到江南!”

“谢谢!其实我早知道你会答应,但你我从没打过交道,洪仁不好开口相求!”他咧嘴一笑,笑得很真心,像是对知心的朋友。

辜独也露出笑脸,因为他发现洪仁的笑出自内心,所以他也以真诚的笑脸回应。

每个人的武功有高有低,每个人对武功的释悟各有不同。

当一个人已经将生死看破,那他对武功的理解必定非同一般。

一把刀苦练十年可以锋芒出鞘!

一个人不去练刀,只是默默相对,但或许他可以领悟到更多的东西!

洪仁的刀破烂不堪,锈蚀严重,不像经常习练刀法的样子。

他是否经常默默的对着这把破刀?

他对刀的领悟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没有人知道!

真正知道的只有洪仁自己!

墓穴已经挖好,洪仁拭去额头上的汗珠,问:“怎么样?”

辜独用下巴点了点土坑,道:“你躺下试试。”

洪仁将破刀丢在地面上,躺在坑底,左右扭了扭身,再问:“怎么样?”

辜独皱着眉摇了摇头,道:“好像窄了些!”

“刀?”洪仁向辜独伸来手。

辜独捏住破刀的刀尖,径直递上。

刀柄握在洪仁的手中,刀尖在辜独的指下,只要洪仁发力,辜独的手掌连同小臂都将被刺穿;如果他的速度够快,再能递前一尺,辜独的胸膛也将被破刀刺透。

固伦在不远处瞪大了眼睛。

铁杵的眼睛瞪得像固伦袖筒里的玉碗。

憨儿躺在戈壁上,正打着巨大的鼾声。

还好洪仁并没有趁机刺出破刀,而是继续扩宽自己的墓穴。

稍倾,墓穴已经修整完毕。洪仁再次躺下,问:“这回可以了吧?”

辜独点着头,道:“可以了!”

“开始吧!”洪仁爬出墓穴,迎风站立,手中紧紧握着他那柄破刀。

辜独没有刀,但他有铁棍。可铁棍并未握在他手,他只是竖起手掌,似乎要以掌作刀!

固伦惊呼:“你疯了?”

“他不是疯了!”铁杵张着大嘴,道:“他已经死了!”

洪仁面色凝重,对辜独的手掌没有一丝轻视之意,破刀迎风劈落。

辜独脚下旁移半尺,避过来刀,斜掌回劈。他的手掌距离洪仁尚有四五尺远,自然不能伤及洪仁,可洪仁像辜独手中持着柄真刀一般对待,跃身避过,回刀反击。

两人你来我往,顷刻间已对过二十余招。

洪仁突然屈身弹出,挺刀直刺辜独的小腹。辜独竖“刀”拦截,破刀刺在他小腹前便不再递进,翻转再攻。

辜独会心一笑,斜掌上拉,再骤然横切,自洪仁喉下扫过。

洪仁浑身一震,破刀坠地,直挺挺倒下。

铁杵蹦了起来,叫道:“除非你是神仙,否则打死我也不相信你在五尺外挥挥手他就死了!”

固伦踱步来到洪仁身旁,见他还在眨动眼睛,可身体已经一动不动,像是他的灵魂已经离开躯壳,随风远去。

如果辜独手中有刀,洪仁此时的确已经死去!

即使辜独手中没有刀,洪仁也认为自己已经死去!

一个人对武学的态度如此虔诚,辜独深感钦佩。

熟睡的憨儿被固伦踢醒,“走了!傻子!”

“你才是傻子!”

辜独离去。洪仁躺在地上呼喊,“喂?你还没把我安葬怎么就走了?”

辜独笑道:“你可以回江南了!”

“回江南?”洪仁对着天空喃喃着,死灰般的眼睛中又显现生的光彩。

路琨的眼睛似死灰般黯然无色。

只因为一句话:“我可以用外力激发你体内的能潜,但自此之后你便不再有生的希望,每过一日,你将衰老一年!”

说话的人站在土炕上,身披黑色斗篷,头上罩着一具骷髅面罩。

夜骷髅!

(十四)

刀子很薄,薄如纸,但却锋利无比。

用这样的刀子杀人,被杀的人还没有感觉到痛苦便已经死去。

这只是传说,没有人证实,能够证实的只有死在刀下的尸体。

可惜尸体不会说话!

黄金赌坊内人头涌动,这代表着整锭整锭的黄金正源源不绝的流向乌白头的金库。可乌白头的脸上不见欢喜之色,一丝一毫也没有。

洪仁没有回来,说明辜独依旧活着。即便辜独已经被杀,难道皇甫浩生便会将白牡丹的死推在辜独的身上?

乌白头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白白葬送一位得力的属下。

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他不该再幻想皇甫浩生的原谅!

他的心开始颤抖,因为他知道黄金帮的实力,更知道皇甫浩生的手段。

黄金帮曾经有过一位副帮主,据说枪法了得,只出一枪便可以刺穿五个人的身体;据说他属下有两千人马,个个都是勇于赴死的猛士;据说保护他的是一群血衣人,实力是嗜血狂蝠的数倍……

据说只是据说,乌白头只承认事实。

他亲眼见到皇甫浩生发动整个黄金帮去打那位副帮主,仅一个上午,副帮主便全军覆没!

乌白头亲自参与了那场杀战,从那以后,他才终于明白黄金帮的可怕!

这就是事实,黄金帮不可背叛的事实!

刘痕已经将皇甫浩生的话转告给乌白头,此时正胆战心惊的等候着头领的命令。

还有四个人同样在等待着乌白头下令。

四个似僵尸般,脸上毫无表情的冷血杀手!

杀手手中有刀,薄如纸,锋利无比的薄刀。

乌白头的目光在四人脸上依次扫过,问:“谁干的?”

没有人回答。

他扬起头,无力的依靠在座椅上,喃喃道:“完了!”

刘痕怯生生插嘴:“或许是那个叫辜独的杀了白牡丹!”

“不可能!”乌白头缓缓摇头,道:“如果他可以杀死白牡丹就不会来这里请我出手!”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帮主来打?”刘痕鼓起勇气问:“难道我们只能等死?”

“如果……”乌白头沉吟片刻,道:“如果帮主还没有来得及发动整个黄金帮……如果白牡丹的部下已经等不及,独自发动攻击……如果绿沙脸和黑无情不肯派人救援……我们尚有一线生机!”

刘痕道:“属下这就聚合人马。”

“不必!”乌白头摇着头道:“他们成不了事!况且皇甫浩生也不会派些酒囊饭袋来打我!来得都是高手,真正的高手!”

没有高手,只有马贼。

辜独看到白牡丹属下穿锁环甲的上千名女马贼正与一队身穿硬皮甲的马贼在戈壁中杀战。

“黄金帮起了内讧!”固伦面露喜色,道:“白牡丹的属下在与乌白头的属下交战!”

辜独远视着戈壁中的厮杀,犹自发问:“为什么?”

没有人可以回答。

白牡丹已死。但消息仅在黄金帮内部传递,外人不得而知。

夜骷髅却早已经得到白牡丹身亡的消息,并将消息转告辜独。

“路琨将组建一队人马,我希望你能帮他!”

“他要做什么?”

“对抗黄金帮!”

“就凭他?”辜独嘲笑一声,道:“不如让他来帮我!”

“如果你出头,死的人就是你!”

“那他呢?”

“他已经是个死人!”

辜独不明白夜骷髅的意思,夜骷髅也没有解释。

沙柳客栈内突然来了许多生面孔,面孔虽然陌生,但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写有两个明晃晃的大字——“马贼”。

店内的桌椅都已经搬开,只留下一条长凳。

路琨坐在长凳上,身前是十只装满黄金的大木箱。

他蹬出一脚,踢翻了一只木箱,整锭的黄金“叮叮当当”滚落一地。

所有陌生的脸孔都变成一个模样,贪婪的目光像是面对羔羊的饿狼。

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你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

路琨的嘴角挂着自信,道:“一统大漠!”

“神经病!”有人唾下一口,转身出店。

乌光一闪,路琨飘到店门口,那人喉咙暴血,扑到在地。

当他扑到的时候,路琨又已飘回,坐在店内唯一的长凳上。

一位独眼大汉步出,问:“金子怎么分?”

“事情若是能成,所有的金子都归你们!”

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跨步,问:“这十箱子黄金是什么意思?”

“事情如果不成,这些黄金就由活下来的人平分!”

有人道:“事情如果不成,没有人能活下来!”

“谁说的?”夜骷髅出现在楼上。

“夜骷髅?”楼下一阵慌乱,陌生的脸孔都拔刀在手。

独眼大汉转向众人,对他们压了压手,“诸位头领不要惊慌!”扭头看向夜骷髅,问:“阁下最恨马贼,为何要发起一统大漠之战?难道你想取代皇甫浩生?”

骷髅头摇动,“错!”手指路琨,道:“他叫路琨,将要带领你们做这一笔大买卖,无论成功与否,你们都要均分黄金离开大漠!”

独眼大汉道:“我们走了,别的马贼还会占据大漠,你岂不是白忙一场?”

“不会!”固伦公主在夜骷髅身后显现,道:“叶尔羌汗国的骑兵将会进入,所有遗留下来的马贼都将被清剿!”

店内众马贼头目面面相虚,不知该如何决断。

独眼大汉一拍胸口,喝道:“干了!我尤老大算一个!”

其余马贼头目沉默好久,终于一同山呼:“妈的!干了!大不了一死!”

他们久受黄金帮欺压,内心都有不服之怨气;今日得夜骷髅倡议,路琨挑旗,再有尤老大率先加入,不由纷纷响应。

夜骷髅已经不见,楼上只剩下面带欢喜的固伦公主。

辜独返回客栈的时候,客栈已经开始正常做起买卖。

憨儿在与铁杵争抢牛肉。

固伦似笑非笑的看着踱来的辜独。

辜独知道她心中所想,坐在她对面,道:“好机会!”

“好机会!”固伦重复着他说过的话。

“你知道黄金帮为什么发生内讧吗?”

“知道!”固伦笑了起来,道:“因为白牡丹被乌白头杀死了!”

辜独一愣,问:“谁告诉你的?”

“你!”

大漠里出现一股新生势力,十五日内,所有非属黄金帮的马贼都被这股势力所吞并。

据说这股势力的头领是个叫路琨的中年人;据说辜独、铁杵竟然是路琨的属下;据说叶尔羌汗国的固伦公主将亲率铁骑助之行动;据说大明朝西大边万沙堡操守官南憨也站在他们一边……

路琨怎么会是中年人?

任谁看到他都可以看出他已近不惑之年,不是中年人又是什么?

辜独感到非常吃惊,一个人的衰老速度怎么会如此之快?

乌白头也非常吃惊,吃惊自己的运气为什么总是这么好!

皇甫浩生还没有来得及发动整个黄金帮的力量来打他;苦花代行银鞭头领之职,擅自率领白牡丹的锁环甲女兵对乌白头的营地发动了进攻;绿沙脸与黑无情隔岸观火,并未对苦花进行支援;一个叫路琨的野小子跑来大漠同黄金帮为敌……

这些都是好消息!

乌白头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头领欢笑,刘痕自然欢笑,虽然他的欢笑仅仅只为奉承。

乌白头脸上的笑容更浓,道:“去转告夜骷髅,路琨攻打皇甫浩生的时候,乌某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刘痕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终于明白乌白头为什么要让他去皇甫浩生的大帐传话,那是要他送死!

“既然皇甫浩生没有杀你,本头领也不打算杀你!”

刘痕看到四张僵尸般的脸,看到他们手中薄纸般锋利的刀子,双膝发软,情不自禁跪下身来,惶恐的道:“头领饶命!”

“没有人说过要杀你!”乌白头脸上再又挂出浓浓的笑,道:“有你同夜骷髅保持联系,本头领的性命又多了一层保障!”

巨大的白色毡帐!

皇甫浩生不再懒洋洋的躺在虎皮上,而是赤着脚在虎皮上来回踱步。

绿沙脸阴着脸站在一旁,情不自禁的用手抓了抓脸上癞蛤蟆般的疙瘩。

黑无情坐在矮桌后喝酒、吃肉,但眼珠却不离皇甫浩生不停踱动的脚掌。

皇甫浩生停下脚步,问:“我们现在有几个敌人?”“很多!”绿沙脸立即回答:“辜独、路琨、固伦公主、南憨、铁杵、乌白头,还有新近联合在一起的那些马贼!”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皇甫浩生瞪着眼睛质问:“你们想看本帮主的笑话不成?还不派人把他们都做掉?”

黑无情瞥了眼绿沙脸,道:“他们的人马有五六千之众,苦花又带着人马去袭击乌白头的营地,只凭无情与绿沙脸的人马……怕是不足以应付!”

皇甫浩生冷生发笑,道:“那些乌合之众难道会是问题?依本帮主看,你们是在保存实力,该不是哪一位惦记上我这张虎皮了吧?”

绿沙脸急忙澄清,道:“帮主千万不要误会,白头领已经不在,乌头领又已经反叛,我们确实没有能力……”“放屁!”皇甫浩生打断了他,怒声道:“你们两个都在提防对方,怕对方趁乱吞并自己,是不是?”

黑无情站起身,道:“帮主误会无情了!其实无情已经派出人手分别去对付辜独、路琨和乌白头!”

“哦?”皇甫浩生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道:“好!只要你杀了路琨和乌白头,他们的属下和金子都是你的!”

绿沙脸恨得牙直痒痒,冷嘲热讽道:“黑无情?你可真是无情无义,背着我独自去抢功!”

“闭嘴!”皇甫浩生训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勾心斗角?”阴下脸,冷冷的道:“马上派出你属下的人马支援苦花,否则下次来大帐的时候,等候你的将是白牡丹的嗜血飞鹰!”

绿沙脸浑身猛一哆嗦,急忙应道:“帮主放心,我这就下令!”

苦花不再需要支援,因为她身边穿锁环甲的属下仅剩八十余骑。但她也给乌白头予重创,乌白头属下的硬皮甲兵已经溃不成军!

八方有敌!

苦花的敌人!

辜独自东、铁杵自西、路琨自南、固伦带领憨儿自北,各携一队人马包围了乌白头的营地。

(十五)

戈壁可以荒凉!

大漠可以无情!

人的心呢?

蝶娘怔怔的看着夜骷髅,眼中有泪。

“不要哭!”夜骷髅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柔声道:“我最看不得女人落泪!”

“我父亲不该来大漠,更不该死在大漠!”

“都是我的错!”夜骷髅叹息着,道:“没想到老爷子的性情如此暴烈,被一群苦力打败又能怎样,何必自戕?”

“不是你的错!”蝶娘的声音冷漠,道:“是辜独!是他没能保护好父亲!”

“事情已经如此,还能怎么样?”夜骷髅开玩笑般问:“难道还能要他偿命不成?”

蝶娘咬着牙道:“我会要他付出代价!”

“嘘……”夜骷髅将手指竖在骷髅头前,疑问:“刘痕?”

房门外显现出一个探头探脑的人影,轻声询问:“夜大侠?”

夜骷髅隔门发问:“什么事?”

“小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哦?那乌白头为何没有杀你?”

“他要与大侠一同对付黄金帮!”

夜骷髅“嘿嘿”发笑,道:“我们要趁他们内讧之乱才有机会成事,所以……”他顿了顿,故意卖弄关子,“转告乌白头,他与黄金帮拼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才会出手,那时我们将消灭黄金帮,包括他在内!”

门外的刘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大侠?您让小的这样回复,不是让小的找死吗?”

“那你就别回复他了,抓紧时间逃命吧!”

“诶!”刘痕应下,“啊?”惊声出口,哀声恳求道:“大侠,您给刘痕指条活路吧!”

“去找路琨,带上你的人马投奔他,那是你唯一的活路!”指路的是蝶娘。

刘痕跌跌撞撞奔下楼去。

蝶娘落坐桌旁,脸上泛起桃花红晕,向着桌子对面莫名其妙的发问:“你一个人?”

夜骷髅坐在她的对面,进入她的视线,道:“姑娘有什么事?”

“你需要女人?”

“你怎么知道?”

“我看得出来!”

“哦?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仅仅喝下三杯酒便开始吃菜,不再去碰酒杯,这说明你害怕酒后乱性!”

“你说错了!我每餐只喝三杯酒,这是我的习惯!”

“即使这句酒后乱性说得不对,你还是同样需要女人!因为我看到你的脸,你的脸已经红了!”

“好!我可以承认,我确实需要女人!”

“你没看出我就是个女人?”

“看得出!你是女人,而且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

“只要你愿意,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认识我?”

“不认识!”

“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都可以!”

“你应该知道这句话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代表着什么?”

“知道!”蝶娘开始解小衫上的衣扣。

乌白头营地内的马贼四下逃散,可他们无一逃得性命,整个营地已经被牢牢围困。

苦花的残余人马也在营地内,她此时才真正需要救援。

绿沙脸与黑无情各有一千身穿硬皮甲的属下摸在路琨等人身后,可他们并不发动进攻,眼看着辜独等人带领着数千人马踏平了乌白头的营地。

营地被踏平,包括苦花在内的八十余女马贼早已经在先前的恶战中耗尽气力,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尽皆葬身大漠之中,黄沙之上。

属下在抄路琨的后路,可绿沙脸自己却带领五百精英偷偷摸向白牡丹的营地。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黑无情已经先他一步下手。营地内早被洗劫一空,仅剩下遍地尸体,便连两队嗜血狂蝠也被黑无情部尽数摧毁。

“好你个黑无情,无情无义!”绿沙脸怒声责骂,似乎忘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大漠里传来杀喊声,那是绿沙脸、黑无情的两千硬皮甲马贼与路琨所部发生恶战。

绿沙脸原本对自己派出的一千马贼非常有信心,因为他们久经沙场,而路琨属下尽是些乌合之众,与之交战必胜无疑。

可现在绿沙脸突然感到一丝不安,暗道:“万一黑无情来上一计借刀杀人,我那一千主力可就大祸临头了!”

黑无情并没有绿沙脸想象得那般阴险,他的属下在全力杀战。可黑无情本人此时却在美滋滋的看着属下请点来自白牡丹营地的金银珠宝,马匹与美女!

路琨属下的马贼的确实力不济,三五人尚且不是一个硬皮甲马贼的对手。但他有铁杵,铁杵似猛虎扑入羊群,每一记拳脚都能杀死一个敌手;他有憨儿,憨儿的巨大狼牙棒挥舞起来便似收割庄家的镰刀,方圆四五丈之内不见活口;他有辜独,有固伦公主,每一位都是冲锋陷阵的猛将。

两千硬皮甲马贼渐渐有些不支。路琨又专挑持鞭特使出刀,十位特使已有七人命丧乌金刀下。

杀战由黄昏直至深夜,没有人知道结果。

天色微亮的时候,路琨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众人都在笑,因为他们战胜了黄金帮的两股主力。

辜独却紧锁眉梢,他的眼前连绵数里之地尽是尸体,有黄金帮的硬皮甲马贼,也有路琨召集的乌合之众,两下各半。

这是一副四五千具尸体散落眼前的景象,辜独觉得心寒,莫名的心寒。他并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可莫名的慈悲之心却突然生出,叹息道:“何必如此?真的需要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

眼角、脸颊上已经生出皱纹的路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辜大哥!我的时间不多了,请你一定要帮我……帮我……”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迷茫,喃喃自问:“我要做什么?谁才是蝶娘的仇人?我该杀死谁?”

辜独轻声问:“谁侮辱了蝶娘?”

“我不知道!”路琨的眼神由迷茫转为迷离,道:“我只知道他的脸颊上有条鞭子抽过的疤痕!”

刘痕的脸上便有道疤痕,被鞭子抽打而留下的疤痕!

路琨看到了他,也看到了他脸上的疤痕。

刘痕带领四五百属下前来投奔。

路琨已经出刀,乌金刀何其锋利,生生砍下刘痕的脑袋。

他拎起刘痕滚落在沙地的头颅,凑在眼前欢笑,“是他?是他!他的脸上就有这条鞭痕!”发疯般跨上一匹快马,发疯般嚷嚷道:“蝶娘?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快马奔向沙柳镇!

刘痕的尸体倒下!

他属下四五百马贼尽皆拔刀,人人脸上毫无掩饰的暴露出内心的惊恐。

固伦挥舞这软剑尖叫:“杀!”路琨属下的马贼冲杀上去。

辜独闭起双眼。

他曾经见过刘痕,那时刘痕的脸上并没有鞭痕……

固伦公主更应该知道其中内情,因为赐予刘痕鞭痕的是查尔泰,而查尔泰是叶尔羌汗国派来的探子!

马贼为祸大漠,叶尔羌汗国的骑兵将要进驻!

谁能保证路琨属下这些马贼分取黄金后不会依旧滞留在大漠?

为减少本国骑兵的损失,固伦理应尽力为他们扫除阻碍!

辜独想起第一次见到固伦公主时的情形,而且清楚的记得她曾说过的话:“蒙古人不是人?维吾尔和回回不是人?只有你们汉人才算是人?”

现在他想问问固伦:“马贼是不是人?”

刘痕的脑袋在滴血,血污沾染在路琨的战袍上。战袍早已经被敌人的血污溅得污秽不堪,此时再多几滴污血也无所谓!

路琨真正在意的是刘痕的身份,他是不是侮辱蝶娘的恶贼?

惊喜!

路琨轻手轻脚飘到楼上,他要给蝶娘一个久违的惊喜!

房内有喘息声,女人的喘息声,蝶娘的喘息声……

只要是男人,听到这样的喘息声都会莫名心跳。

可路琨的脑中却炸起一声响雷!

“谁?”屋内有男人警声询问。

路琨飘身下楼,寻了张桌子坐下,将刘痕的脑袋端端正正的摆在桌上。

稍倾,穿着紧袖宽口小衫的蝶娘开门看了看,再踱出门,扶着栏栅向下看来。她终于看到路琨,先是愣了愣,而后轻轻提高绣有黄花的百褶裙,不紧不慢的踱下楼,行到路琨桌前。

“是不是他?”

蝶娘脸色苍白,那是桌上的人头给她带来的惊吓。

路琨再问一声:“你仔细认认,是他吗?”

“不是!”蝶娘摇头。

客栈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路琨。

路琨捧着一颗人头凑在眼前,客栈里自然不会再有来客!

他已经盯着刘痕的脑袋看了有两个多时辰,似乎想从这颗人头上查找出什么东西。

客栈门外站有一个人,一个女人!

女人已经在门外等候了两个多时辰,似乎在等候路琨步出。

路琨没有出店的意思,一心盯着手中的人头。

女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见心焦的模样。她在看自己的手,手很白,白过她身上任何一处皮肤。

这双手不像是她自己的,像是刚刚从别人身上借来,稍后便要还回去,所以她的眼中才会流露出恋恋不舍的目光。

还有一道目光,停留在这双手上,赞赏的目光。

女人抬起头,看到了盯着自己这双手掌的辜独。

辜独似乎比她更珍惜她的手掌,目光不曾离开片刻。

绿沙脸在沙柳镇开有一家园子,园子的意思便是妓院。

妓院里的姑娘岂非都是妓女?

不然!绿沙脸开得是园子,园子里还有很多姑娘,她们并不是妓女。

那些姑娘虽然不是妓女,但她们也接客,只是被她们接待过的客人至今还没有一位活人。

她们当然不接待死人,而是被她们接待过的客人都已经变成了死人。

辜独依旧看着女人的手,似乎只有这双手才是女人的全部。女人自然完全具备其她女人所有的部位,有些部位甚至比其他女人更加吸引人,但辜独的目光偏偏不去打量她其它的部位,只是看着她的手。

女人吐气如兰,道:“你一直盯着我的手,我怎么杀你?”

“你要杀的人是我,不是他!”路琨已经站在门口。

女人笑了,笑得很甜,很美!

当你看到她的笑脸,她的手就已经不在你的视线之内。

辜独发现她的手已经捏住自己的脖子,手很滑,柔若无骨,被她捏着很是舒服。

女人有两只手,任何女人都有两只手。

她的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捏在了路琨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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