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路非随便敷衍了小凯，他快步去走廊抽烟，马上给阿炜发微信，问他在哪儿，阿炜说刚睡醒问他什么事。韩路非走去楼梯间，打电话告诉祂，刚才在蒋总办公室门旁，看到一个很大的黑影，一下就消失了，感觉就像从外边走到墙里面的样子，以为自己眼花了，可看见的东西太诡异，影子非常大，应该跟阿炜的真身一样高，但要比祂变的黑影“胖”很多。

“……我去，我以为是你没打招呼，直接跑我公司来查，我不确定哈，到底是眼花看错了，还是真有别的啥鬼玩意儿，你说这可咋整？”韩路非小声说着，往楼上楼下的转弯处看着，外面那么热的天，楼道里除了温度偏低，还有一种让人心里发凉的阴冷。

阿炜打个哈欠说：“你莫慌，下午多加注意，如若再次看见立刻联系我，爷爷前去察看一番。”祂和张小索刚醒，还躺在床上，语气懒洋洋的。韩路非见小凯点着烟出来了，就先挂了电话。

张小索在旁边听得很清楚，有点担心他，问阿炜：“他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无妨。”阿炜摇摇头，还没睡够的神色。

“阿炜，你说非哥怎么总碰上这些东西啊？我怎么就……哈哈，也不是想见鬼啦，就是你们都能看见，我有点好奇，但真看见了可能会吓死，你觉得他看见的是什么？”

“尚不知真伪虚实，若非眼花，也不能断定就是鬼众；若是鬼神之属，对方不刻意显现给他看，那也是不得而见的，除非因缘所致。”阿炜坐起来，把枕头靠在身后。

张小索伸着懒腰也坐起来靠着床头，“因缘？他怎么老跟这些东西有缘啊？”

“一切众生，无论人道凡夫、鬼众旁生，自一家一族、一村一镇，乃至一省一国，芸芸大众各有聚集，都不开业力和因缘嘛；你之所以成为人，是业力牵引而非你自己能做主也，此乃‘引业’；既生而为人，又各有美丑贫富祸福之别，此乃‘满业’。”

张小索来了精神，一翻身坐在祂对面细问：“那各种‘业’从哪儿来？”

“来自心念，心念一起一动，便可造业，好似一种力量，使你堕落受苦的业，用人类的语言安个名词，就称作‘恶业’，这都是因为心念之中的贪婪执着、怒火仇恨、妄想颠倒而产生，像是拴在脚上的千斤巨石；反之，带你嗨皮带你飞的业就是‘善业’，就像哆啦A梦的竹蜻蜓，因不贪、不嗔、不痴而产生；

剩下诸如刷牙洗脸、打呼噜撇大条，不善不恶则是‘无记业’。有节有度而成戒律，是对治贪心的良药；因戒生定则可降服嗔恨；再由定中生出智慧，便可识颠倒破妄想，般若智慧圆满时，种种烦恼百毒不侵。”

“那要是这样，就等于是业来自脑子和人心，心和脑子里的所想，变成行动，造成业力？”

“此心非彼心。”阿炜笑道：“如若我将你的心挖出来，会如何？”

张小索摸摸自己的胸口，“那我肯定会死掉啊！”

“然也，你若死后进入中阴境界，在这过渡阶段，仍然能看能听能想，这个功能又从何处而来？你未死之前，因眼耳鼻舌身意这六根，在色声香味触法这六尘之中；如耳识凭耳根得以闻声，以此类推，六识借助六根而接触六尘，故而学了词汇起了名字，有了辨别起心动念；于是乎，心念这厮又生出爱恨情仇是非取舍、造作无数善恶之业。这，便是心。”

“好吧，我暂时就理解成不管是人是鬼还是动物，也不管生前和死后，都有这么个东西，在起作用，这个就是‘心’，那么问题来了，心又从哪儿来的？”张小索眼中带着一丝聪明和一丝狡猾，这个话题好像打开了他的脑洞，里面冒出无数的好奇与追问。

阿炜说口渴让他去沏茶，不然不跟他说。张小索平时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喝茶的习惯，阿炜就让他去齐曼的桌子左边那个小柜子里找，果然翻出来大半个熟普饼，和一包没拆的福鼎白茶，问祂喝哪个，阿炜说就喝那个贡眉饼吧。

于是张小索就照阿炜说的，撬了茶饼煮了一壶，看时间还早，要等的朋友电话还没来，又叫了一份寿司两碗冷面，边吃边缠住阿炜问关于心的问题。阿炜说心从性中来，但二者一体，如水上涟漪，对境生心都是性的作用，真心即是阿赖耶识，继而又从六识说到八识等等。

“……故而，善因感召善缘生善果，恶因感召恶缘生恶果。行善并非做与人看，也并非有个判官天神日日追在你屁股后头记录，那是一种比喻；可你若因缘具足时，所见境界、形象，又都是从你这心中生出。”阿炜一吃起东西，说话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很多。

张小索最近看他吃东西，心里总有种满足感，“如果恶因遇到善缘，会向良性发展么？”（本书三校、修改、完整版仅在签约网站“磨铁中文网”独家连载更新，写文不易，敬请喜欢这个故事的朋友们，抵制非法盗文网站，支持磨铁正版阅读！在B站搜索书名或作者名，即可收听收看《贯耳阁》带字幕的视频版广播剧。）

“那不一定，结果千差万别，”祂指了指佛像那边，“譬如莲子是因，你这钵碗莲是果，若使莲子发芽生长开花，则需日光、清水、空气和你用的营养液——这便是缘，大范畴而言；如若人心生恶，种下恶因种子，得遇善缘时，或能损减或得消解，不可一概而论。”

“所以说，你，还有非哥、齐姐，我们能认识，也是因为缘，只要缘分具足，不管是人是鬼还是动物，哪怕隔着山隔着海，都能认识，算是结缘？这样的话，等于很多很多人之间，都有一个无形的关系网，点和点之间能够相连的条件，就是缘。对吗？”

阿炜虽然嘴里嚼着东西，眼神却有点发愣，张小索被祂看得不自在，说是不是理解错了。阿炜迅速收起复杂的眼神，弹了他脑门一下：“没错！你比韩路非那臭小子聪明！”算是认可。

张小索又问，那地球人之所以是地球人，诞生在地球上，如果有外星人又在别的星球，这个怎么说，阿炜说那是共业。张小索还要问，朋友那边来电话，说已到小区门口，直接去签一个合作的协议。张小索无奈，只好结束话题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又出来问阿炜身上钱够不够，阿炜说足够了，张小索又啰嗦叮嘱了半天，硬是塞给祂一叠钱，才算是出门。

阿炜吃饱喝足，见安仔睡供桌下面，就把它抱进卧室，喂它吃过东西后，想要各出去溜达，查询那些婢厉犬和仆戾狼的线索，就回到韩路非的房间，往上铺一躺，真身没入墙中，便不知所踪——今天祂没选择带着假身出门。

傍晚下班后，韩路非饿得不行，就在公司附近吃了一碗牛肉面。去地铁的路上，脑子里想着最近的事，等车的时候不知不觉徘徊着，就走到靠近地铁卫生间这边。上了车，被挤在第一节车厢连着车头的门旁，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位置，从玻璃门后面，看驾驶员的操作，和前方黑漆漆的隧道。

地铁经过广场和城楼时，隧道左侧有好多门洞似的通道，里面也是一片黑暗看不清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途中某站停车再出发时，他本来在看着手机，余光瞥见黑暗中有道绿光闪过，心里一惊就抬头盯着前面，有个岔路口似的地方，没有铁轨的那个隧道里，赫然出现了一群仆戾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