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高小离结束与王家友的彻夜长谈。

两个人步出门外，头顶一轮新月，清辉匝地。拂面徐徐凉风，顿时心胸一下舒畅了许多。夜色里，暗香涌动，风吹树摇，地上斑驳一片。

潜龙山庄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四周一片宁静。

王家友做了几个扩胸动作，啧啧赞叹道：“小离，你的身材还保持得这样好，我是真羡慕。”

高小离学着他做扩胸运动，笑道：“有个屁用。”

王家友停住动作，认真地说：“怎么没用，女孩子最喜欢你这样身材的男人，有安全感啊。比如严芳香。”

王家友吃吃地笑，晃了晃脑袋说：“芳香这朵好花，也只有你高小离这样的才子才配得上啊。其他人都是牛粪啊。”

“你呢？”高小离含着笑问。

“我也是一堆牛粪。起码在严芳香的眼里就是。”王家友自嘲地说：“你是一片沃土啊，你看严芳香长得多茂盛，多芬芳。”

“滚吧你！”高小离骂道：“王富豪，你三句话不说女人，似乎就没话可说。”

“你没说错，女人嘛，是男人一辈子最奢侈的追求。天下财富，难道不是为取悦女人，高官厚禄，无非也只想博得美人一笑。其实男人啊，一辈子穷尽心思往上爬，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在女人面前有面子。男人以为凭着财富和地位征服了女人，其实，女人只需要征服一个男人，她就征服了整个天下。”

王家友说了一大通，说完后看着高小离问：“我说得对不对？”

高小离想了想说：“有道理。”

“好！”王家友赞叹道：“难怪你是才子，头脑就是灵活。看问题只要被人一点破，马上便能融会贯通。高小离，我嫉妒你呀。”

“滚吧！”高小离再次笑骂道：“你都说过了，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还能嫉妒吗？”

“既然你承认我们是兄弟，那么这要吧，小离，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王家友转身进屋，高小离迟疑了一下，也随着他进屋去。

王家友打开一扇暗门，门一开，是一条通往地下室的小道。

他回过头招呼说：“小离，你随我来。”

等高小离下到地下室之后，王家友打开灯，指着地上码放的一对纸箱说：“你去看看，里面是什么。”

高小离疑惑地过去，这堆纸箱他似曾相识。猛地想起是王家友派人从祝玉屏的别墅里搬出来的，顿时一颗心紧张地跳动起来。

他快步过去，一把扯开纸箱。

出现在他眼帘里的，是一匝匝码得整整齐齐的钱。

他像被蚊子咬了一口似的松开手，紧张地问：“怎么这么多钱？”

“你的。”王家友轻描淡写地说：“小离，这些钱从现在开始，都属于你的。”

“我的？”高小离惊吓得张大嘴：“怎么是我的？”

“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你贿赂我？”

王家友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屑地问：“高小离，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你有什么值得我去贿赂你？”

高小离一想，不禁失笑出声。是啊，自己是什么人物啊？值得王家友花这么大价钱来贿赂自己？他只不过是纪委的一个小小的有名无实的处级干部，在浩如繁星的衡岳市官场里，他到目前还不具备任何话语权。用别人的话来说，高小离只是纪委的一个替补队员，从他下派下乡搞扶贫开始，到调回来安排去监督检查小组。这都与他的本职工作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严格意义来说，他连个替补的资格都不具备。他只能算是个救火队员，哪里有需要了，拿他去临时堵一下，事情结束了，又得乖乖地回到原地方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

王家友是个生意人，他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这是高小离在听到他说这些钱都属于他的之后的第一个反应。

“你不说出来个理由，我不接受你的这个说法。”高小离说道。

“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很好说啊，你不是扶贫干部吗？你自己都没钱，怎么扶别人的贫？这些钱，算是我的扶贫款。”

“我不需要你扶贫。”高小离笑道：“王富豪，我在体制内，饿不死的。虽说不能像你这样穷奢极欲，但衣食温饱还是没问题。”

“做人就得有追求。”王家友微笑着说：“如果说你高小离是个庸才，这辈子只是靠混混过日子，别说这里有八百万，就是八块，我也得掂量着值不值得。”

“八百万？”

“没错，八百万。都属于你。”王家友加重语气说：“不是给你开玩笑的。”

高小离大笑起来，指着一堆钱说：“我也是大富豪了啊！”

“你的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王家友充满感动地说：“因为我们是兄弟。”

面对着这一堆堆得如山一样的钱，要说高小离不动心，那完全是骗鬼的假话。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拒绝金钱的诱惑。这些东西是证明一个人成功的唯一的表征。

“我要是拒接呢？”高小离试探地问。

“你不会拒绝。”王家友笑眯眯地说：“你需要钱。因为我知道，你不想低着头在严书记家里做人吧？”

“我是真的要拒绝。”高小离笑道：“王富豪，无功不受禄，这是古训。我可不能违背古训做事。”

“都是封建残渣余孽，你还当作人生真理？”

“老前辈的话，多少还是值得遵循的。”高小离叹口气说：“家友，我不要这钱，不是代表我不想要。而是我觉得，我凭什么要你的钱。尽管我们是兄弟，亲兄弟还明算账啊！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兄弟我领你的情了。”

高小离嘴上这样说，心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批纸箱是他亲眼看到王家友派人去祝玉屏的家里搬出来的，那么这笔钱的主人应该就是祝玉屏。祝玉屏的钱，他王家友凭什么说送给谁就送给谁呢？

王家友沉吟好一会，叹气道：“好吧，算我求你。小离，我有个要求，这次选举，你要想办法助我一臂之力。”

“只要你合乎选举需要，不需要我来助什么力啊。”高小离安慰他道：“家友，要相信法律，相信公平正义的力量。”

他就差说出来王家友你不要再花钱去买选票了，弄不好还真砸了自己的脚。

“我相信啊，可是现实逼着我不敢相信太多。”王家友叹口气说：“不管你要不要，这笔钱从今天开始就属于你高小离了。你可以随时来取，我保证，没人会动用这里的一分钱。”

“你这样说，我们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了？”

“假如这条船是驶向公平正义之岸的，你愿意上船吗？”

“我需要时间想想。”

高小离掉头就往地上走，地下室的空气他愈来愈感到很稀薄，令他有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潜龙山庄一席话，终于揭开了一层面纱。衡岳市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激流汹涌。祝玉屏之死，将这层面纱揭开露出里面的丑恶来。以张文志未代表的一派人，决意要将以霍晓佳为代表的另一帮人绳之以法。可是，霍晓佳不是个束手就缚的人。他在伺机将张文志扑倒。

高小离不知道谁代表正义，谁代表丑恶，他一时陷入了迷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