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庞云天失踪

“五月，不管怎样，吃点东西吧。”庞母急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纤指轻叩房门。

“陶五月！我告诉你啊，现在所有人都急，都难过，你别不懂事任性。他们只能尽力找，我们就安心等。你这个样子不是给别人添麻烦嘛！”陶五月听到自己母亲严厉的呵责，仍旧把头埋在臂弯里，坐着椅子趴在了书桌上，她想象不到自己现在的面容该有多么憔悴。

这两天对于陶五月来说是一种煎熬，她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等待。

门外没有了声音，陶五月仍旧不想动弹。她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那天她陪庞云天去医院探望昏迷的张聪时的过程，那天庞云天还在身边，他说的每句话似乎还在耳边。仅仅一下午，就失去了联系，再也没找到他，他也没有出现。

为什么呢？他会自己躲起来？有人要害他？他还活着吧？

陶五月还是禁不住问自己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头很痛，思绪轻飘飘的。耳边是桌子上小时钟“哒哒”的指针转动，她起初有种想把这东西拿起来丢到窗外的冲动，但是时间长了她到有点怜惜这个小东西了，它就那么转着，不管别人是否再看它。

两天前的那个晚上，她吃了点东西后就跑遍了庞云天的所有同事家，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人接听，后来就变成了关机。第二天她仍然没有放弃，她跑遍了石城的每条街，就是找不到庞云天。一天的搜寻无果，庞星决定报告给科研局的老人们，让他们发动大家都帮助找人。

陶五月已经害怕了。她知道庞云天最近在调查那个敏感的案子，尽管一直以来没有什么阻力，但是也不见进展。她心里有些怀疑庞云天知道了一些不可以被知道的东西，然后被人暗害，如果是这样，那么即使大家都在找庞云天也无济于事。

说不定会因为大家执着于找庞云天，而出现下一个离奇的失踪案。

所以陶五月一直把自己反锁在庞云天的房间里，她试图通过庞云天的方式去思考问题，这样也许能了解到他的某些想法。可怜的少女想尽了她办法，最后无奈地趴倒在桌子上，她甚至开始嫌恶自己太笨。

“糟了，五月她有低血糖，你说她一天没吃东西，会不会是晕倒了……”

“不会吧，可是她把自己反锁了，咱们也进不去啊，要不，撞开门吧……”

“嗯，咱俩把门撞开，我数123，咱俩一起撞上去。”

“那就这样吧，这孩子，真让人操心……唉……”

庞母已经侧过了身子，“1”字已经脱口而出，陶母也摆好了姿势。

突然，门开了。门口的少女面色苍白如纸，眼球上有些血丝，她缩着肩膀，牛仔裤包裹的双腿有些颤抖。陶母松了一口气，迅速上前挽住自家女儿，脸上还有些埋怨但是已经缓和许多。庞母更是露出了久违的笑意，摸了摸她的头发。

“乖，去洗洗脸，我给你把面条热上。”庞母快步走到了母女俩身前，陶五月愣愣地看着女人的背影——右手偷偷地伸到面前，似乎在擦拭着什么。

“你以为只有你着急？云天妈妈的心情你能懂么？”听到自己母亲小声地在耳边嘀咕，她心中的酸楚更加浓厚，她捂住了嘴快步走进了洗手间，迅速地关上了门。

陶五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泪决堤一样的涌出来，模糊了视线和面容。她吸了下鼻子，喉头哽住了，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打在手心，冰凉又舒服。少女拼命地往脸上扑着水，眼泪却越洗越多。

“陶五月，你的电话，快点出来接！”听见门外母亲呼喊自己，她慌忙地拿起毛巾擦了擦脸，看了看镜子里被节能灯晃得惨白的俏脸。还不如不洗了，她想着，撇了下嘴巴。

陶五月尽量保持着平静的面色，接过了手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喂，我是陶五月。”声音也还好，没有显得太失常。

“喂，五月姐么，我是苏欣。我听说云天哥失踪了，我真的好急啊，有些事我本来不打算说出来，而且说出来大家也未必相信。可是现在……”电话那端的苏欣倒是嗓音沙哑，像是没有休息好。陶五月并没有心情听她慢慢地表达心塞的情绪。

“你在家么？在的话等等我去找你。”陶五月冷静地说着。

“在的，在的.这几天真的，太折磨人了……”没等苏欣说完，陶五月挂掉了电话。她有种直觉，那个女孩的话会对她有用，也许是整件事的关键。

“五月，面热好了。嗯，闻着都香！来吃东西吧！”庞母端着碗，语气欢快。

“好的，谢谢妈！”陶五月故意朝自己母亲眨了下眼睛，吐了下舌头。后者抱着肩膀，面带笑意地瞪了她一眼，像是在说“女大不中留”那句老话。

4.调查日志（五）

“哇，云天哥你不仅有艳福，还有口福啊。你看看五月姐这小蛋糕烤的，好看又好闻，肯定也好吃！”苏欣从厨台边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亮晶晶的铁托盘，托盘里可以看到一个个蘑菇状的小蛋糕，色泽饱满，香气扑鼻。

我悄悄地咽了下口水，不禁被这些蛋糕勾起了食欲。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我也不常做，你们尝尝吧。”五月被夸的有点受用的脸红。

“嗯，你真的是个移动厨娘，到哪里都可以给人家做东西吃。”我拿起了一个蛋糕，用指尖轻轻夹着，有点烫手。

“呦呦，真酸，明明是心疼了好吧，真是傲娇小王子。话说没到云天哥那么高冷也会开玩笑啊，不知道被那些小浪蹄子知道会做何感想……”苏欣又开启了话痨槽神模式，不过我着实被“傲娇小王子”和“高冷”两个词说懵了，看来在别人眼里的自己还真的和自己感觉的样子有差异。或者说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在别人嘴里有几个版本。

“哪几个小浪蹄子？”五月微微撅着小嘴，圆瞪着大眼睛看着苏欣。

“喂喂，姐姐你完全搞错重点了好不……”苏欣捂着嘴笑她瞎吃醋。

“唔，挺好吃，香软可口。”我咬了一口蛋糕，夸赞了一句鼓励下她俩。苏欣说那当然啦必须的嘛我俩那么用心做的吧啦吧啦一堆，我虽然没听但还是点头微笑表示赞同。

“所以我们可以开始说点正事了是么？”在她说完后，我接过了话题。

“喂喂，傲娇小王子也会用神转折这种技能么。好吧好吧，你不说我还真有点忘了，你想知道啥就问好了，我知无不言！”苏欣放下了啃了一半的小蛋糕，很主人翁气势地盘腿坐在了沙发上，这个偏瘦的姑娘把自己折叠了起来。

“8月18日早上，董小青和唐梓欣的尸体被人从河里打捞上来，实际上目击者说的是浮尸。根据我掌握的资料，据说你在17号晚去了河边，发现了这两个人。但是对此我有一个很疑惑的地方，17号下午我们一起被护卫队召集，一直到晚上统一行动，这段时间应该没有离开科研局大楼的机会。你是因为什么去河边？什么时间到的河边？”我看着本子上几个自己写的关键词，组织了下语言。

“呃……云天哥的表情好严肃啊……”她偷偷瞄了五月一眼，做了个苦笑的表情。但是五月只是面无表情地品尝着小蛋糕。

“嗯……让我想想……那天是这样的。我们都被分配到904房间里埋伏，后来莫名其妙的，那个副队长要我们调防，说是要两个人去房间外，说是可以形成最严密的包围。我记得是我和另一个新人被调了出去，当然那时候你和队长在别的位置，这些你是不知道的。”苏欣目视前方，不时地眯眯着眼睛陷入回忆，态度很认真的样子。

“好，继续说。”我停下了笔，抬头看了下她。女孩儿表情有些复杂，她皱着眉头，抿着嘴巴，似乎下不了决定那样的纠结。

“接下来如果我记得没错，有些难以启齿。首先我对你们俩保证，我对石城是忠诚的，对科研局和护卫队也是忠诚的，所以有些命令没有听也真的不能怪我啊！”苏欣语气转换很快，面色也极其*，俨然一个宣誓的战士。

我点了点头，表示相信她。五月感觉这个女孩有些紧张，于是擦了擦手坐到了她旁边，挽住了她胳膊，让她靠在了自己肩头。

“谢谢你们。”女孩轻声道谢，她歪着脑袋，只看见嘴唇开合：“我们被调出去后，没多久就发现频道语音被暂时暂停了，我猜可能是队长另有安排，也没想太多。当时楼道里黑洞洞的，想起来有点怕人的。我就像执勤的保安一样，贴墙站在了楼层门的一侧，因为一般人要是偷偷进入9层会很紧张也很着急，就不会东张西望的，我想那个位置就比较巧妙。我站了一会儿，感觉余光中总有白影。一开始我觉得是人的视觉效应，长时间处于黑暗，眼前也会莫名出现闪光灯似的光斑之类的。可是后来……后来我忍不住偏了下头……”我听到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立刻抬头看着她。苏欣额头上有些汗水，眼神有些飘忽。

“没关系，别急，慢慢说……”五月贴着她的耳朵，温柔地安慰着。

“那个频道语音暂停是正常情况，我们当时也停了，你继续讲。”我想到当时和傅涛在地下二层的对话，那家伙必然不想我俩的话被别人听到，可以断定是他断了语音。

“你们知道么？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长头发的……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就是感觉飘忽忽的。她就在楼梯口，正面对着我！我吓的说不出话，眨了下眼睛再看过去，她已经不见了。我慌忙的四下张望，楼道依旧黑洞洞的。我就慢慢地移动到楼梯口，当时在8楼半的窗前，她就站在那里，背对着我。”苏欣有些哽住了，她使劲地揉着太阳穴，面色痛苦。

“说真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一直跟着她。我……我甚至都记不起自己怎么迈开的步子。等我再回过神，我的眼前已经是石壁和小河了，晚上风吹的有些凉，我也清醒了一些。我看见了很……很不现实的一个画面，一个女孩儿，头发很长，她坐在河边靠在了一个男孩肩上，头发都落在了石块上。那个男孩也是一动不动，他只是安静地搂着女孩的肩。那种感觉，就像你在看一副油画，即使你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却能读到一重浓重的悲伤。”苏欣又停住了叙述，她的眼神完全痴迷起来，我想我知道那个场景对她有多震撼了。

“我有一个问题，你从下楼到离开科研局，就没人发现么？最起码那个和你一起调防的同伴会注意到你的异常吧？”我继续问道。

“他……我记得我俩出来后就没有交流，他也藏了起来，可能他藏在了看不到我的地方。毕竟大家都穿的黑衣服，黑暗中根本摸不清队友位置啊，无线电又停了。”苏欣的面色好了许多，可能是她从那段记忆里脱离了出来。

“后来呢，你是什么时候回去的？”我喝了口热茶，也放松了下心情。

“我当时正沉浸在那个气氛里，但是突然出现一句话……”

“我以护卫队队长之名下令，护卫队改变作战计划。904室内所有成员听令，你们赶去医院，想办法进入地下二层。”我很反感复述自己讨厌的人说的话，但是我还是不禁脱口而出——我对那天的每句话每个场景都不敢忘怀。

“没错,也是那个时候，我发现面前的男女已经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