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莲界一手托腮，凝眺着远方，静静地发呆。

“少主，这几天你是怎么了？老是闷闷不乐，今天早上连早饭也没吃。”韦李释途端着食盘近前问道，一脸忧心。

“没什么。”南宫莲界漫应道，信手从食盘内拈了一块就往嘴里送。——“有点硬。”

“少主，你咬的是碟子。”

“哈——”南宫莲界垂下眼帘一瞧，随即放下，又拈起一块。

“少主，这还是碟子。——你真的很不正常！”

“是你小子不正常吧！端一盘碟子上来做什么？”

“这……”韦李回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刚洗完碟子来不及放下就直接上来看你了。”

“你——”

“先不说这个——这几天城内发生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什么事？”

“据说有好几百小妖凭空消失了！一时间，搞得众心惶惶，流言四起。大家私下揣测有可能是纠察部的暗中下黑手。——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种事东台的手下自会去处理，关我们什么事。”

“你是不是傻了。如果传言是真的，两派一旦打起来，我们还能在东京再待下去吗？”

“是啊……那么只能离开了。”南宫莲界惘然惆怅，喃喃道，“离开也好。这样庭芳也许就能眼不见为净，对陈三复的事释然了，然后一切重新开始。”倏地，曹三娘的影子映入他的脑海，旋即悠然一叹：“唉！有心怎似无心好，多情总被无情伤。”

“少主……少主！”韦李释途强行打断他的思绪，问道：“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呗！”

韦李释途端起食盘，走到门口，扭头道：“你最近都快表里如一了。”

“嗯？”

“像个女人——婆婆妈妈的！”

说完，他刺溜一声，缩首耸肩一串烟跑到楼下去了。

——“将军！妖族东京戍卫统领求见，现在人已请到客厅了。”

钱展升正与戌余玩游戏，南为仁进来禀道。

“他找我什么事？”钱展升问。

“说是专程来拜访的，下官也就没深究。不过，看样子似乎挺着急的。”

“哦——那我就去会会他，你替我，接着玩。”钱展升说罢，自起身往前厅会客去了。

南为仁问戌余道：“你们在玩什么？”

“五子棋啊。”戌余答道。

“玩五子棋用色子做什么？”

“按点数落子，摇到几点落几颗子！”

“还能这么玩？”

“这不‘风流’嘛！”

……

钱展升到了前厅，一步跨进去就见客座上坐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其碧眼红眉，朝天鼻孔，一张大脸庞，靛青色的皮肤上糁缀着点点白斑——这就是东京戍卫统领海猿。

两人照了面，先是“将军阁下”、“统领阁下”一通招呼。既尔，海猿道：“本应第一时间前来拜见阁下，只因公务繁忙，所以一直延宕至今。失礼之罪，还望海函。”

钱展升道：“是啊，确实有些失礼，连礼品也没有。”

海猿没料到他竟来这么一句，手足无措呆在现场。

钱展升随即朗声大笑道：“在下也不是那么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人。”

海猿尴尬地附声笑了起来，口不应心道：“将军真是坦荡磊落，不同凡响。”接着，他话锋一转道：“这几天东京城内有许多小妖无故失踪，将军可曾听说？”

钱展升愕然道：“不曾。”

海猿道：“在下还以为贵方或许有些端绪呢？”

钱展升摇手道：“嗯！真不是很清楚。难道是诱拐？！——这些该死的人贩子。”

“应该不是这样吧。”海猿嘀咕道，“诱拐回去做什么？”

“很有可能。”钱展升帮他分析道，“让他们做苦力啊！——又不用给工钱！你们妖族个个身怀绝技，比人类、畜牲不知好上几倍！——果然一本万利呢！”

海猿觑着他甚为热衷的表情，心里窃道：“你该不会早就想这么干吧！”然而面上不露声色，含笑道：“不过，市井之间有些传言甚嚣尘上，说是这次几起事故都是阁下指使的。——当然，下在是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的。不过，为了两族友好，有必要开诚布公地交流下。”

钱展升清清嗓子，肃然变色道：“岂有此理！众所周知，你我两族之间的关系是三界重要的双边关系！和则两利，斗则俱伤。所以在下及相关领导高度重视发展同贵族的关系，致力于创造和平友好的共赢局面！万望统领阁下明鉴，切莫为某些不逞宵小所算计！”

海猿闻言，亦正襟危坐，恭敬道：“将军阁下所言，在下铭感五内！鄙族亦高度重视与贵族的双边关系，希望今后能与阁下携手努力，将两族的友好关系推上更高的层次。”

其实，钱展升早就想到可能与黑翼有关涉，只是不知这妖族是敌是友，故此用妄言支吾。两人就这么浮言虚词应对几个回合，甚觉无味。

海猿遂道：“看来，阁下是真不知情。那么在下只好再去别处调查调查。”

钱展升道：“虽然你我神妖两族曾有过矛盾，但是眼下和平才是两利之道，断不会有自找麻烦之举。”

海猿点头，两人便拱手别过。

送走了海猿，钱展升即刻招戌余来见。

戌余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钱展升道：“方才那妖族戍卫统领因最近有许多小妖莫名失踪来探我口风。我怀疑是隐匿城中的黑翼所为，这不马上就是宋国皇后诞辰了吗？黑翼极有可能乘乱发难。待会我修书一封，你即差妥当人带上天庭，请求支援。到时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哼哼！”钱展升想像自已在谈笑中生擒黑翼的情景，不由得意地摇着羽扇，捋着胡子笑了起来——虽然他没有胡子！

片刻，戌余文房四宝已准备就绪，道：“将军，请！”

“好，钱展升意气风发坐在案前，捉笔濡墨，在信纸上笔走龙蛇，洋洋洒洒，一封信顷刻而就。

“将军，”戌余迟疑道，“这草书，玉皇大帝看得懂吗？”

“怎么看不懂？”钱展升理直气半道，“郎中开方子不都是用这个字体吗？也没见抓错药的。”

“因为那些药本就不是为治病开的。”戌余心中窃窃道，拿着信端详半天，还是觉得不妥，道：“可有、有点不敬！”

“那你再誊写成楷书吧。”

“是。”戌余便自去抓耳挠腮重新誊抄，可是钱展升的“自由体”没有点天赋是无法轻易参透的，所以戌余自然免不得请教其一二。

钱展升叹道：“唉，真是‘才高难入俗人机’！”